每个人在一生当中,总免不了有不满自己的成就,或怀疑自己能力的时候。在漫长的写作生涯里,作为业余写作者的我,便不止一次停下来问自己,花那幺大工夫只换来这一丁点儿可怜的成绩,值得吗?该不该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有没有更合适的道路或较不费力的捷径呢?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彷徨时刻,一首我多年前翻译过的、希腊诗人卡法非写的『头一级』,总及时微笑着浮上心头,安慰我,鼓励我,使我鼓起勇气,再度向另一层楼爬升。毕竟,我已尽了我所能。即使在这头一级上,我也该知足常乐,没有理由要自暴自弃,或见异思迁。
年轻诗人伊夫孟尼斯
有一天向席欧克利透斯诉苦:
「我已整整写了两年的诗,
却只写成一首牧歌。
它是我唯一完成的作品。
我看到,伤心地,诗的长
梯,高不可攀。
而从我站着的这头一级,
我将不可能爬得更高。」
席欧克利透斯驳斥道:「这种话
既不得体又亵渎神明。
单是在这头一级,
便该够你高兴骄傲。
到达这一步已非同小可:
你已做了一桩神奇的事。
即使这头一级
也已高出凡世多多。
能站在这一级上
你必须是独当一面的
思想的市民。
能加入这城市为市民
可不是件简单平凡的事。
它的议会里多的是
不上骗子的当的议员。
到达这一点非同小可:
你已做了一桩神奇的事。」
虽然柏拉图曾声言要把诗人逐出他的理想国,但我相信他针对的只是那些捕风捉影的模仿诗人(imitativepoets),不是特立独行的真正诗人。我从不后悔把写诗当成我一生的追求。每当有沉不住气或耐不住寂寞的年轻诗友们来信发牢骚或诉苦,我总用这首诗勉励他们,为他们也为我自己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