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3/8前夕,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扎根在农村小学任教的女老师们,你们辛苦了!
今年中秋,朋友送的月饼礼盒上有“蜂吟蝶唱”的词句。夫君笑道:“蜂吟倒还可信,蝴蝶怎幺会唱?”
“会的。”我说。
“你听过过?我不信。”
我笑笑,不信我讲给你听,可不许吃醋哟!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圆梦
那还是1977年的冬天,在大巴山的一个偏僻小乡村里,我诞生了。我们家很穷,但我七岁那年还是读书了。每天一大早,我就要割草、烧水、煮饭……然后带上一点吃的当午饭上学;下午放学后,又是忙不完的农活。
1990年9月,我升入镇中学就读,一个眼睛大大的男孩成了我的同桌。他叫秋,和我一样,也是大山里的孩子,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了好朋友,不止是因为我们穿戴寒酸,买个练习本总先用铅笔在正反面写,再用钢笔覆盖一遍,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长大后当一名老师。
1993年8月,我和秋同时考进了县师范学校。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每当父亲拿着那烫金的通知书向邻里炫耀时,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年轻的爱
我的三年师范生活很简单,主要就在教室——寝室——食堂三点循环度过的,另外,我还有一个爱好便是弹钢琴,我喜欢将自己整个身心完全融入音乐时的超脱感觉……
那时,秋常来找我,我们经常把凳子搬到走廊上,一起看流云,读晚霞,叙心事。有时候什幺也不说,就那幺静静而惬意地坐着;有时他会买来各色*各样漂亮的花纸,让我剪蝴蝶,剪好的蝴蝶他都装好拿走,说将来要制作一本“百蝶集”,让我一边看蝴蝶飞翔一边听蝴蝶歌唱……。
转眼快毕业了。一个月光很温柔的晚上,我在练琴,秋找到了我。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的琴凳上,听我一遍一遍地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你很喜欢这首歌?”他终于问。
“当然。”
“为什幺?”
“不为什幺,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理由。”
“说得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捱了半响说:“我也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呢?”
当时,我吓呆了,我看着他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还有那双热一辣辣的眼睛。我垂下了头,我想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直接也是最笨的求爱方式。一种名为“幸福”的热流从四面八方扑来,我差点眩晕!半响,我才拿起先前折的一只蝴蝶给他道:“这是妹妹送给哥哥的最后一只蝴蝶!”便准备逃离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但秋却一把揪住我,一心想得到他满意的答案。难道要我亲口说出来吗?我看着面前这个两眼含泪的大怪物,大笨蛋,真想一脚踹开他……
那天,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谁听过蝴蝶的歌唱
1996年8月,我和秋都回到了家乡任教。虽在乡村小学,条件艰苦,但我们却乐此不疲。在那段日子里,我们完全沉浸在爱情的天堂里,是那样如痴如狂……
年轻的爱情是极其浪漫的,可也是十分脆弱的。那一年的冬天,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儿。他不顾我的强烈抗议,向秋提了两个结婚条件:一是按风俗要8000元的礼金,二是要住新房,这对于家境贫寒且月薪只有几百元的秋来说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我与父亲大吵了一架,我告诉父亲,即使秋一分钱也没有,我也会毫无怨言地嫁给她。后来,父亲又找到我们校领导,在世俗面前,秋被彻底击垮了,强烈的男性*自尊让秋终日抬不起头来。
不久,秋不顾我的百般阻拦,决定南下打工。临行前,他把那本准备结婚时送给我的百蝶集给了我,对我说:“柔,我好爱你,可我除了给你爱情外什幺也没有,等我,我会让你做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我欲哭无泪,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秋终究是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打工崽变成了部门经理,五年里他每周都有一封情意绵绵的来信,誓誓旦旦地说爱我,但我们的爱就象却越来越像一场白日梦,虚无缥缈,无所适从。虽然在这五年里他三番五次地让我到广州去,可我终究没去,我离不开身边的孩子们,他们更需要我,我天真地想,如果秋真的爱我的话,就会回来,就应该回来的。
2001年春节,秋的确是回来了,是坐飞机回来的,是在乡亲们的簇拥下到家的。是的,他成功了,乡亲们包括我父亲对他的态度都变了。在里屋,他意气风发地坐在我面前,可我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他在我面前是那样模糊……他叫我跟他走,别在这山沟里教书了,他还说他好想我,好想和我在一起……我是怎幺了,我竟听不清他说的什幺,我要他别走,要不就别回来了。我们第一次发生了争吵,或许是我变了,是我们的爱变了,变得不通人情,顽固不化。秋就在我的面前,是那幺近,又隔得那幺远。那天晚上,我哭了,哭了一晚,因为我感到我们的爱情已经面目全非了,我好怕失去他,我好想回到从前,好象再和秋一起坐到走廊上,听蝴蝶歌唱……
秋还是走了,我终究没有同去,我不能放弃山里的孩子们,我觉得我们的故事该有个结局了。
她走后,我把那本百蝶集寄给了他,扉页里写道:“秋,我爱你,一如既往地爱你,可我宁愿守着清贫和你的爱情过一辈子……”
或许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快乐!我告诉秋,不必回来了!让我们彼此过自己向往的生活,快乐地活着吧!
2002年12月6日,我25岁生日那天,我和夫君(勇)结婚了。他是一个能让我快乐,能给我幸福生活的男人。
不久,秋把那本蝴蝶集又还给了我,上面多了两句话:“这些蝴蝶虽然不能飞翔,可它们永远在我心底歌唱。”
窗外,又浮现出月光下他的面容。
泪,一滴滴落在纸上。
除了那年那夜的两个少年,还有谁相信纸蝶的故事?还有谁听过蝴蝶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