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集专题片《梁思成林徽因》播完了,心绪仍似那片半荣半枯的落叶,在轻柔却不哀伤的乐曲中缓缓坠下……当生与死的过程划上句号,那些美丽、诗情、梦想与幸福都淡成背景,路过的人停下脚步,以羡慕的眼光打量这一对学者伉俪,却不知他们自己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有太多的痛楚、折磨与心如死灰。
第一次了解林徽因,就觉得她那幺与众不同,那个时候的女子们虽然读书识字走进知识的行列,但多半以文字照之后人,用女性细腻的笔触捕捉生活的底蕴,对生命的感叹和欣慰。只有她例外,才力之高却规整到古建筑的榫卯斗拱里自得其乐,与所爱的人共同丈量历史残存的雕梁画栋,她似乎没有太多幽怨,也没有在文字中纠缠情感,光风霁月,一江静波,有的是那些藏在诗与信中的一点点忧伤、操劳和喜悦。
传统文化中的才女们多都被逼仄成千篇一律,才高、命薄,家庭就是她们的舞台,能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婿已属不易,哪里还能结识朋友、发挥才华,在男人的世界里筑起浸透芬芳的自己的空间?
林徽因如此走来,剧变的时代她笑靥如花般行走在偏僻大地,和爱人一起寻找共同的梦想,但乱世中颠沛流离的生活又极大地损害了她的身体,难以想象李庄的六年,病榻上的她,有没有闪过与林妹妹相似的念头,“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然而她又比林妹妹坚强,因为她有爱人,有朋友,有儿女,有朝思暮想的古建筑篇章要整理,学贯中西的她在不同文化营养中调剂身心,以柔一弱之躯在新中国最初的典章里留下笔迹,却也因政治与学术的分歧倍受煎熬。当所来的挟奔雷巨浪席卷一切时,学者们的坚持就会显得格外孱弱与可笑。“五十年后你们会后悔的!”,娴雅婉约的女学者也会发出急躁的怒斥,五十年后肯定有人在后悔,但不同方式的破坏并未因后悔二字停下手脚。
这才是悲哀,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美,不是别人心中的美。
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才华不是,学术也不是。
病逝于1955年的林徽因恰如其分地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哀伤与尊严,不敢想象,当十年浩劫来临,“一身诗意千寻瀑”的她会以怎样惨烈的方式皈依“万古人间四月天”,一点都不敢想,真的。
一个美丽而才华横溢的女子,就这样走来又离开,有满足,有失落,有着与我们一样的爱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