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的确是厉害的。这是一种烛照,一个暴露的好方法,无论什幺美丑,善恶,高低,甘苦……只要一比较,那差别便立即显然了。
但这就有危险。凡自以为已经美的,高的,或好的,一和更美,更高或更好的比较,便立即显出了自己的寒伧窘迫。倘若不因此而生向更高更好的争求之心,便要因此而自甘低下,而且回头来还要和那丑的,低的,坏的去比较,那时自己就要感到欣慰,得意起来,以为自己也够高够美的了。
所以,有得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所以,我们一和那真真沦为殖民地的人民的生活比较,也就觉得我们真是运气的了。
这同样是自欺的好方法,是找安慰的好去路,尤其是那教训我们应该做安分的奴隶的大小圣贤们每天所必用的诲言。
要使人不能从奴才主义的态度来应用这比较的方法,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只许人和那更好更高的去比;一是将他放到最低最坏的地步去,使他举目一望,再也不能找到更低更坏的来比了。
(选自上海国际文化服务社1945年12月《有进无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