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玫瑰已经开过了,眼见樱桃粉一红了脸,杏儿也羞涩地隆一起小小的胸了。
今年的夏天来得迟,若是往年,天地间恐怕早已下了火。
树林里满是胭脂骨朵,算着蘑菇也快了。吃不进的瓜果,触不尽的清凉水,看不尽的青黛色。
满足着我和我体内日渐长大的小馋猫。
这时的草原,风吹草动,瞬间千里,那些小花也开始莫名的颤栗、酥一软。
这就是我的夏天了。
二】
看过林白的一句诗:三月下起了雨/四月遍地蔷薇···往下呢?忘记了。
我想说,五月,丁香开了/我用体一香过度旧爱新欢。
我的小区里,除了野玫瑰,就是开疯了的丁香了。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丁香是婉约的女子。或许,是人文环境所致吧。
我一直觉得她们朴素又充满野性,搂着太多的光阴,衣袖掬香,清音朗朗。
尤其是静夜,愈是静,香气就愈加响亮。且翻窗而入,令人处处失守。
忘记那个诗人说,天蓝得让人想自一杀。那幺,丁香的馥郁里,我还活着吗?
我想:只要灵魂尚未污染的人,都会渴望原生态的诱一惑与幸福的。不是吗?
三】
五月十五日,一个普通的日子,他却说,是他的节日。
原因是,我因腰痛休息在家。一种莫名的愧疚在心底打着卷儿,无以表达。
午后,太阳白白的,把小城抱在怀里。风也躲起来,裸着身一子,盖上叶子的被。
仿佛可以触到空气里散开的麦香、乳香,像是张了翅膀,从遥远的母亲怀里飞出,黏着而透明。
我们相拥着,说了很多若有若无的话,关于门窗的联想、童年、母亲···
最后说到幸福,他说,我们这一代人,味蕾逐渐失去知觉,欲一望越来越多,却从未感到幸福。
他说,小时候喜欢等妈妈下班,想妈妈的爱抚,也想妈妈包里零食。
那个贫困的年代,是多幺幸福的事情,而今这幸福再不会有了。
他的声音柔软而富有磁性。我不说话,抬起噙泪的眼睛,看他。
然后我们亲一吻、欢爱,唇一舌贪婪地在彼此体间盘旋,做得极为认真。
我们知道,活着,一点点的幸福就足够了。
哪怕一点点,都如钩上的诱饵一样,为找到彼此,我们都付出了疼痛。
我们的幸福就是,极度晕眩里的一点点针刺,白开水里掺入的那一勺安宁。
四】
生日那天,我一个人爬到阁楼上翻书。
从王小波到北岛、叶芝,却遗失了我喜欢的《俗世之外》。
从那里,我找到了淡泊和天真,那些怒放的色块毫无掩饰,如我向往。
父母走后,我就没有再过生日。任何人问起,不答。
总是觉得,孩子的生日就该和父母一起过。
没了父母,收到任何祝贺和礼物都是加重了生命的原罪。人生在世,就是赎罪的过程。
我的生命里,每一个季节都一样,爱就是舞台。
我不伤春悲秋,叹年华空逝。我就是父母的麦子,骨骼匀称,血肉丰润,眼眸晶莹。
因为我深知,父母的坟墓缺少绿色的栅栏;这个尘世,需要绿色的安祥。
五】
爱极了这绿色的夏天,它靠近了生命的本真。流动、激越、干净、清澈。
所有的日子,都朝着太阳的方向,路在路上,一切都来得及。
风吹浮世,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有一些破石而出的响动。
你听,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