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北方的初秋天气,九月的田野里,到处都是众多植物唯心知唯心愿的欢爱之后,结下的姻缘。
植物的果实有很多种分类,每一种都有自己存在和成长的方式。而玉米和水稻终究是东北土地里明媒正娶的妻留下的子嗣。前者的青稞在九月里依然绿着,腰杆之上却在悄悄孕养籽粒,新长成的果实还很羞涩,被薄薄的叶片层层包裹,隐匿着初为人母的小喜悦;后者的脉管里则灌满了甜蜜一汁液,风一吹,阳光一照,日子一倾斜,就溢出了满世界都可以任意铺陈的金黄色。
有一种植物却不是。这植物是梵高笔下的向日葵,是一个内心虔诚,对艺术有着狂一热追求和冲动的男子的挚爱之物。他会说:“我想画上半打的《向日葵》来装饰我的画室,让纯净的铬黄,在各种不同的背景上,在各种程度的蓝色底子上,从最淡的维罗内塞的蓝色到最高级的蓝色,闪闪发光;我要给这些画配上最精致的涂成橙黄色的画框,就像哥特式教堂里的彩绘玻璃一样。”这位生活在低处、灵魂在高处的画家,用奔放不羁,大胆泼辣地笔触,内心充满激一情地去画这些面朝太阳而生的花朵,将这花的花一蕊画得火红火红,金光灿灿,就像一一团一团一熊熊燃一烧的火焰。
有人说,一朵火焰的光芒是微弱的,万千朵火焰才能汇成一片火海。然而我的北方,我的渐渐走近的九月,我能够目之所及的向日葵,多半是野生的。大片大片的葵花林不在我的城市,不在这座城市近郊的乡村,我的向日葵只是常常被作为宅院的屏障,或者被散落种植在地垄、沟渠的边缘。
他们可以很男性,像极了在荒原上放养着的野生动物,不曾被束缚,不曾被牵绊,因此可以纵一情地舒展枝叶,花秆高硕,叶片蓬大,花盘如炬。他们在田野里随风声而歌,在太阳升起时微笑跟随,在月华如水中举止绅士。
她们也可以很女儿性,是雪小禅笔下的野生女子,她说:“在我心中,一直有些女子,她们永远行走在人群之外,永远和现实不合拍,如天地间那棵突然冒出来的树,或者不挺拔,或者不成材,可是在旷野中,却那样骄傲地生长着,生命力极强......”她们也可以是知性的女子,温润、细腻而又不失端庄;智慧、灵秀而又不失美丽。她们还可以很母性,博爱,善良,包容。——金黄色花朵一旦开过,便把一生凝练的精髓都给予了儿女。仔细想来,她们还算教子有方,一直要他们恪守礼数,站有姿态,行有尊严,还要互敬互爱,彼此一团一结。
这些野生的向日葵,很爱情,懂得世间男一女情爱,虽不过是一晌贪欢,但相爱过后,却能够恒久忍耐,胸怀责任,——站着,就扬眉吐气,爱着,就宽容豁达。
这个九月,有一些故事很努力地编写却还是没有找到更恰当的结局;这个九月,有一些半生不熟的情感还期待着瓜熟蒂落;这个九月,我看到一些野葵花的种一子正在坚一硬着自己的外壳;这个九月,我还是我,而你,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