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当麦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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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当麦黄时
2017-04-26 11:27:14 /故事大全

六月的日子,总是起早贪黑,农人们赶着牲畜一遍又一遍的碾压着打麦场,收割的镰刀在石头上一遍又一遍磨得锃亮,希望,丰收的希望似乎就在麦场和刀刃上畅想。

田地里金黄的麦浪翻滚起伏,天还未见透出黎明的曙光,勤劳的农人早已起床,套一上牲口,装上一天的干粮,走出村庄,全家齐上,把闪闪的镰刀升向灿灿的麦地。

又是一个等待了一年的守望,收获的不仅仅是一年的口粮,还有农人们生活的希望。

不出三五日,成片的麦地便又换上新装,收割一尽的田地麦茬遍地。看打麦场上,人头攒动,家家户户,麦垛成堆,打碾过后,颗粒归仓。

这一切,留在记忆力至今还是那幺的难忘。如今,再也没有踏过麦地,走进麦场,可闭上眼睛,还能回味起少时六月收获的情景。

小时候,家里有十几口人,麦地十几亩,从山地到川地,分布零散,难以实现机械化收割。只能用镰刀一刀一刀地将麦子割倒。在那个粮食还比较紧缺的年代,每年端午一过,家家户户就会像迎接新年一样盼望着夏收。

记忆当中,爷爷会早早的赶着牲口把打麦场无数遍的碾压,知道平整的好似一面镜子。然后又会买回许多割麦的刀片,端一盆清水,坐在门边,嗤嗤的把刀片磨得发亮。闲置了一年的新扫帚,木锨,推板,架子车,驴驮架,连枷还有许多收麦打碾的农具一一清理出来,细心地进行整修,直到现在,那些农具还在老屋里被珍藏。

当麦子成熟,开镰时节,全家几乎把收麦成了全家的头等大事,年轻力壮的上山收麦,年老幼小的在家看麦,每天还未等天亮,随着爷爷的一声吆喝,出山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向山里进发,平静的山野顿时变得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邀驴拉车,争先恐后。爷爷说,这叫虎口夺食,马虎不得,不然,会饿肚子的。懵懵懂懂的我那时只是觉得好奇,好玩,坐在车上,荡荡悠悠,颠颠簸簸,沿着山路曲折前行。

到地里,大人们排开先后次序,好手领头,依次排开,便开始挥舞镰刀,竞赛似的向地的一端进发。那时家里一下子可以上七个劳力,这让邻里好生羡慕,因为,人多,力量就大。记得每每打头阵的是爷爷,他总是右膝跪地,左腿弯曲,右手握镰,左手抓麦,只听嗤的一声,麦子便倒在脚下,爷爷顺手拽出比较整齐的一束,拧成绳子,穿过倒下的一搂麦子,膝盖一压,双手使劲一拧,一捆麦子便站在地里了。就这样的动作,好多年时光过去,可爷爷割麦捆麦地举手投足至今闭眼还历历在目。

最难熬的是正午时分,知了卖力的在树枝上叫喊,布谷鸟声声不断,嗓子热的直冒烟,割麦的人儿各个汗流浃背,麦秆噼噼啪啪作响,爷爷的镰刀便会挥舞的更快,这时,我总会躲在树下阴凉处,采摘些山果玩。爷爷总会利用捆麦抬身的时候,说,看粮食好吃难种嘛!我似懂非懂。

好不容易到了吃饭时候,各家各户的劳力们便会聚在自家地头树下,吃着带来的馒头,喝着带来的水,算作午餐。小憩的时候,爷爷挨个又会把刀片再磨一遍,便会坐在地头,凝望着麦田远山,吧嗒吧嗒的一抽一几口旱烟,时不时的多我说,农民不好当。

片刻休息之后,再次上阵,直到割完地里的麦子,一个一个装上架子车,收拾东西,伴着落日的余晖,踏上回家的路。这时的山道,拥挤不堪,装满麦子的车子,身驮麦子被压得哼哧哼哧的一毛一驴,在陡直的山路上狂奔,一路尘土飞扬。

打麦场上,卸下麦子,天已发黑,来不及吃喝,打麦场上全家齐上阵,将麦子摞成小山似的麦垛,生怕夜里下雨。收拾完这些,早已是鸡鸭归巢的时间里。就这样,第二天,第三天。。。。。。。直到把十几亩地里的小麦全部收割完,运回来,白天排开,晚间摞垛。

那时,一个打麦场,有两三个足球场那幺大,几十户人家公用,每家一小块,腾不开地方,只好晒干了,摞成大垛,等待。最有意思的的摞大垛,起初负责落得人,只管将麦捆头向里,压在一起,随着垛越来愈大,就需要站在垛顶,下边的人往上扔,像修塔似的一层一层往上叠加,这时你尽眼望去,原来满场的麦垛忽然间就变成了麦山。要是谁家的麦垛又高又大,定会引来旁人的羡慕。

收麦的季节,我们这帮孩子们最喜欢赶驴驮麦了,各自赶着自家的牲口,大人们将麦子装好,用绳子捆捞,便数十次的来回山路穿梭,最糟糕的是绳开了,将麦子洒落一地,害的同伴们的互相帮忙,重新装上,这样来回折腾,地上便会撒下许多新收的麦粒,被大人们看见,他们会狠狠地骂我们一顿,糟蹋粮食,天打雷要击我们的头。孩子们吓得赶紧四散逃走。

终于等到打碾的时候,家里会像置办年货一样,买来许多好吃的,清早起来,把大麦垛拆掉,将麦子铺在打麦场上,邀请亲戚朋友,邻居帮忙打碾。那种场面,至今还记得,大家说笑着,一同翻麦草,一同在风扇前扬起张张木锨,撒去麦衣,留下麦子。接下来的几天,家人们每天同样还得早出晚归,去给曾经帮助了自己打碾粮食的人家还工。农家人就是这样,互相帮助,共同度过虎口夺食的收获季节。

这样的日子,注定是要失去的。留住的,只能是永远的回忆。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爷爷早已去世,大家早已分成若干小家,几十亩的土地,现已仅剩一两亩,生活的变化真的很快,如今,当初收麦的情景再也不会再现,纵然年年麦熟,机械代替了人工,可那种其乐融融的岁月却油然在这样的日子里再次萌动。

路过麦田,多幺熟悉的情景,真想再汗流浃背,真想再麦浪中挥汗如雨,霍霍开镰。

如今的生活很富足,不种小麦,却可以吃到白面,但未经历收割,吃起来总觉得没味。当初的生活,朴素,平淡但总充满难忘,如今生活,纵然五彩斑斓,也觉得乏味。

也许,平淡是真。

又是麦收时节,相同的时节,异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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