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盛产两样开黄花的野生药用植物。一种是春季开花的蒲公英,从乍寒料峭的初春就开始零零星星羞涩的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直到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才放纵的在春风中遍地招摇,和群花比美,为三春增辉。还有一种是秋季开花的野菊,深秋时节,铺天盖地,没有一点杂色侵染,把家乡的土地变成一种从未有过的尊荣高贵的金黄,世界成了气势滂沱的"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老家,蒲公英被称作黄花苗,是一个形象逼真,生动可爱的名字。还有一个更俗的名字,叫"牛娃儿屎",好像有点不雅,听起来别扭,但在受佛道思想辩证思维深染的楚汉故里,这样的称呼是有考究的。叫"狗娃子"的是祝福其长寿;妈妈笑骂可爱的孩子都叫"鳖娃子":俺那鳖娃子,皮!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可想"牛娃儿屎"也定是人们爱之极致后的浑名。上一辈的人爱讲:在过去艰苦的年代,早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最早能下锅的,就是这开着黄花的牛娃儿屎了。洗净后在开水里绰掉曝气,再和上一点玉米面什幺的,就能或蒸或煮做成佳肴了。牛娃儿屎还能入药,药书说:公英,性寒,味苦甘,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用于痈肿疔毒。春季,正是各种细菌性疾病高发的季节,家乡的人们用牛娃儿屎,配上芦根、茅草根,预防疾病,增进健康。填饱了多少肚子救活了多少生命的"牛娃儿屎",这亲切的称呼可是拿无私的奉献挣得的吆。别的地方有迎春花报春,俺的家乡有一种同样开着黄花的叫做"牛娃儿屎"的其实和迎春花在同一时节开放,并且开放的时间更久更长。
菊花永远和秋连在一起。在一个非常舒适的季节,野菊怒放了。走进村子,那浓郁的芳一香,毫不隐藏和掩饰,尽情挥洒与释放。那香啊,肯定能包治各种鼻炎,想不闻见都是难的。招来成群的蜂蝶盛舞,享尽这一年中最后的晚餐。野菊也是一味中药,药书说:野菊花,性凉,味苦辛,清热解毒、平肝明目、降压镇静。家乡的人们用菊花做枕头,治疗失眠心悸。睡在家乡菊香飘撩的夜空中,是永远也不会失眠的。
秋季的颜色是金黄的,金黄的玉米、金黄的稻穗、金黄的果子、金黄的菊花,小小的菊花,挟着最纯正的金黄,最冲击的视觉色彩,为家乡的秋天一强调了主题,加深了记忆,充沛了内涵。让家乡的秋季变得可爱、可亲不可忘。秋季也是一个富贵丰饶的季节,野菊也在为家乡的秋增添着富贵和丰饶。一朵朵是小的,一簇簇是中的,一丛丛是大的,一片连着一片就是富贵丰饶的,那繁华,那气势,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整个世界一锦缎丝绸。烘托着季节,渲染着视线,舞动着情怀,释放着生命。野菊,这时是秋的精灵!
一遍遍寒霜过后,甚至是一场场小雪融后,仍然可以见到三两朵不畏严寒的野菊淡放,虽然有些凋零和衰落。大概是想和与他同属菊科却从未谋面的蒲公英朋友握握手吧。一种浓放在深秋,一种盛装在阳春,一年一年周而复始,冥冥中好像上天的安排。虽未谋面,却同样装扮着我的家乡,牵引着我的思绪,激励着我的脚步,抚一慰着我的创伤。
家乡的黄花呀,又见遍地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