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沙枣花,心头立即浮出"暗香"这个词。貌质朴,味诱人,不事张扬,芬芳四溢...阿拉善的春天没有沙枣花,就象南国的冬天没有梅花一样,不能称为春天。
五月的阿拉善,正是暮春时节。柳花飞香,杨花飘絮,绿烟笼雾,芦草萋萋。这时,塞外的特有树种沙枣树的花开始闻风而春,悄悄萌动了。然而,沙枣花的变化都只是在你不经意中发生的,是很难引发人们瞩目的。因为沙枣树实在是阿拉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树种了。它常常生长在白花花的盐碱地和沙土地上,只有红柳、胡杨等耐盐碱的灌木陪伴着她。尤其在盐碱地上,最朴实的根串三千里的芦苇草都难以存活,然而沙枣树却选择了这方恶劣环境,其生命力之顽强可见一斑。
沙枣树生来就有一种苍老感。叶子是灰白色的,树干是灰褐色的,主干树皮龟裂的像一个千年老人的苍凉的脸;树身扭曲,枝杈斜出,仿佛经不住岁月的磨难抑或生活的沉重被压弯了腰;周身颜色不一,幼干褐里带红,老干灰里有褐,褐里有乌。但它的树冠却格外庞大,细枝末节都十分精神,坚韧有余,好像随时都准备着迎击着漠风和沙尘暴。当五月来到时,你走在阿拉善的荒野上,这戈壁和沙漠组合的土地,会使你的眼睛很快一感到疲劳;意志也会不自觉地受到蛮荒世界的挑战;你的注意力随即会消沉到最低点;周围的一切会不再对你有任何吸引力和新鲜感。这时,当一阵微风吹过,你的情绪会陡然一震;微风中,弥漫着一种浓浓的花气,是你从来未曾感受过的一种奇异的甜香味。它的香甜简直有些醉人!初闻时,你会觉得有种品尝花一蜜的感觉,深吸几口,花香直透你的心脾,顿时,你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浸一润到了馨香的花一蜜中,不可自拔;从此你会对花气袭人有种全新的体味。等你回过神来,你不会觉得是在闻香了,而是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醇香的氛围中,醉入香苑了。当你四处寻觅香源时,却寻不到。不知这清香的精灵怎会游荡在这赤原僻地?也许在你的心里,这种浓浓的蜜一样的甜香只合与国色天香齐名,与蛮荒世界是无缘的。
然而,恰恰在那灰蒙蒙的远方,在那土天一色的天际,朦胧中,有那幺一棵或数棵大小不一的灰蒙蒙的影子,孤傲的矗一立在那里,几乎与灰蒙蒙、白花花的大地浑然一体。那就是沙枣树。而那馥郁的清香正是沙枣花播撒给春天的第一缕信息。也许,你更想不到的是,沙枣花花冠仅只有米粒般大小,类似于红枣花。花色是淡淡的柠檬黄色,开花时,花与花比肩排列,密密丛丛。摘几朵,放在口中咀嚼,你会有像品到了蜜一样的感觉,但这香甜味比蜜更加浓烈,更加绵长,更加持久。这甜香味,你闻一次,会终身不忘。它会珍藏在你的心里,成为你一生的自豪,也会成为你一生的难忘。沙枣树生长在恶劣环境中,却造就纹理细腻的木质。沙枣树不但木质坚一硬,而且木纹图案自然优美,其沉细的木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精加工材料。
曾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将缀满枝头的沙枣花,一大把一大把地折回家,插在盛水的瓶和罐里,当作插花,在窗台或桌子上摆放几束,顿时一股甜蜜的香气便在屋内飘散开来;有心的女孩子还常常把沙枣花放入铅笔盒或夹到书中,很久以后再打开都还能闻到那股清香。年少时的我们,将沙枣花插瓶放在老师的讲桌上,每个老师进来闻着花香,嘴角都会噙着笑意,花香与读书声一道袅袅地飘散开去……背着书包的童年回忆起来始终是那幺美好,浅浅的回忆打捞起曾经的悠悠幸福,沙枣花的味道总让人有种怀旧的感觉,想起沙枣花开的季节,还有女孩那青涩的秘密,那时候的季节正是春暖花开,那时候的自己正是青春年华。
那些花,那些被人遗忘的沙枣花。路边的沙枣花盛开着一路的金黄,野地里丛生的沙枣花更是嫩黄了半个天际,香气飘出十里,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它们只是在沉默地兀自怒放,但在沉默中却又十分地热烈和张扬。在干涸苦涩的戈壁里,在无边无际的寂寞中,在风沙烈日的暴戾下,傲然地直面死亡,根紧系着沙土,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都饱涨着力感。在这令人昏然欲睡的花香中,静默地守侯着流淌在心底的那一缕淡淡的清香,仿佛久居沙漠的旅人在找寻心中渴盼的绿地,五月的沙枣花,开在路旁,开在心头,一簇一簇的开,然后一簇一簇的凋谢。就似这如水的年华,来得匆忙,去得也决绝。那些逝去的花朵,远了。可是它们已经在我的生命里结成一串串果实,结成一首诗,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