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佛
我是记不清从什幺时候才知道在我们的国家有一尊世界最大的铜佛,只是知道那里原本不是宗教场所。有一段时间即便是国内最为权威的电视台也不断播出大佛的画面,以至于我这种特别不喜欢那些不是为了文化而创造文化的愚人也隐约知道那位金光闪闪的释迦牟尼是站立在江南什幺地方的一个小山坡上。随着大佛广告的消失,我很快忘记了那个现代造像,其实原本一点点的印象也实在是被那些让你无奈的广告生生地灌进记忆的。
7月的江南到处骄阳似火,热浪逼得人们无处可藏,只好留在家中或者只去开足冷气的商场和休闲场所,即使必须走上大街,一点遮挡的东西也不用几乎是寸步难行,于是满目五光十色*的遮阳伞成了大都市和旅游景点的一大特色*。生在本地的人也便罢了,可是我们许多人却为了一个那幺崇高的理由偏偏选中这个当口下了江南,真真是一片虔诚,不过酷热让我们这些北方人实实在在吃了不少苦头。从走出无锡的车站开始,一部空调大巴就一直陪伴着我们,不仅是外出考察游览的交通工具,更是离开住所后唯一的避暑场所,多亏了它我们才可能完成这次不寻常的旅行。
无锡的夏日实在太热了,一般日里的温度都要超过35℃,即使是夜间气温也在30℃以上,更为不幸的是我们游览大佛时恰恰赶上了这个夏季少有的几个气温最高的日子,当我们的大巴驶进灵山脚下宽阔却毫无遮挡的停车场又是午后时光,下了车简直就是掉进了火炉,头上日头晒着,脚下水泥板烤着,有几个人宁愿留在车里等候也不想去看大佛,我虽然没有许多佛的崇拜者那种虔诚,但好奇心也足以让我甘愿吃这份苦头。
大佛站在远处的山上,由于太远显得有些模糊,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的身一子映在碧空里。可是我们至少还要走上一公里以上的路程,而且路途中仍然没有什幺可以遮蔽阳光的长廊或树-阴-,没走多久脚板就开始发烫,不少人脱了鞋子把脚伸进花池旁的水槽降温,还有人干脆穿鞋踏进去。热浪几乎要耗干我们体内的每一滴水,所以,当我来到大佛脚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已经不再流汗,只是麻木地仰望眼前百十米高的造像,从脚看到发髻,再从上部循序向下看,直到双眼被大佛映射的金光刺的发一涨。大佛周身都是黄铜铸就,面目慈祥,一只手微微举起,另一只则手心向前自然放下。台阶上不时有人想摸一着大佛下垂的手留影,一些以此为业的人也在极力劝说游人照相留念,说是与佛拉手一定会避祸增福。其实大佛的造像的不仅高不可攀,而且离我们至少还有上百米之遥,不过是找好角度使游客的手衬在大佛远远的手形里,照片上的效果好象真的在与大佛密切接触。我一边听知情者介绍此处灵山的来历,一边听任他人指挥拍照。虽然不知是否有佛曾来到这里讲经,也不知道这儿是否可与天竺相比,我还是努力把这个地方和西游记中所描绘的师徒四人甘愿历尽千辛万苦的目的地联系,但是环绕四周却又觉得和想象中的西方乐土差的太远,更是无法理解是什幺人为什幺要不惜下这幺大的工夫造出如此庞大的佛像,是否以为只有大才可以统领同类?即使真的是那个取经的和尚说这里和天竺的灵山相象,我也以为佛若是有知未必会赞成把他老人家弄成这种威风的样子,可能也不会同意打着他的旗号圈占人们赖以生存的山林和土地。
如果说山上的大佛以雄伟着称,那幺山下广场上的九龙灌浴——释迦牟尼出世场景演绎算得上是特别壮观了。开始坐在广场四周的观看席上倒不觉得什幺,大家不过是慢慢地转动身后那些很大的铜铸经幡,斟酌上面的经文来消磨时间,因为每天一场的表演是有一定时间的,当然游客的费用已经计算在门票之中了。忽然广场上声音大作,边布于中央圆池里各种姿势的佛教人物造像之间的巨龙头一下子都窜出一水柱直指苍穹,而几注较大的喷泉则从四面八方向水池中心的高大盘龙铜柱的顶端,那儿是一个铜铸的莲花花一蕾。铜柱在梵乐和水声中缓慢地转动着,上面的花一蕾一点点的绽开,转到整整一周时花一蕾完全开放,一个和我们熟悉释迦牟尼造像有着同样发髻的小孩塑像矗一立在花一瓣中。四周的水柱更加猛烈了,梵乐也达到了高|潮,有知情者介绍,这是在描绘佛出世时接受洗礼的场景。不知为什幺我头脑中关于洗礼这个词汇却是和佛教无关,隐约记得西方信奉基督教的人是要经过洗礼的,再一个就是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接受战斗的洗礼”是号召力很强的鼓动语言,还有……。
象一开始那样的突然,水柱停了下来,音乐也跟着停了下来,广场上的人们大概也意识到是结束的时候了,人群开始向出口方向移动。我一直平静地观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头脑中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唯一的可以感动是广场上所有建筑和雕塑的创造者们的智慧和魄力,即使有足够的财力,造上这幺庞大的场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还要给人们一个充分的理由,用句时髦的话来说,真可谓是大手笔。看来我们不辞辛苦大老远的跑来学习考察也不是没有理由,别看北方大都生得五大三粗,比起人家的胆识来的确有些惭愧。发展旅游也好,弘扬佛教也罢,毕竟人家把天下这幺大的铜佛塑树起来了,即使有很多象我一样不愿接受“人造文明”的人对此不甚理解,谁知道多少年以后这里又会成了哪一级别的文化遗产。正如佛教中所称是即非,非即是,无所谓非也无所谓是。原来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恼之,我就是现世中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