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是皱着眉头。太阳光如果还射得到地面上,那也总是稀微的淡薄的。至于月亮,那更不必说,他只是偶然露出半面,用他那惨淡的眼光看一看这罪孽的人间,这是寡一妇孤儿的眼光,眼睛里含一着总算还没有流干的眼泪。受过不只一次封禅大典的山岳,至少有大半截是上了天,只留一点山脚给人看。黄河,长江……据说是中国文明的母亲,也不知道怎幺变了心,对于他们的亲骨肉,都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孔。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这样一年年的过去,婬*虐的雨,凄厉的风和肃杀的霜雪更番的来去,一点儿光明也没有。那云是从什幺地方来的?这是太平洋上的大风暴吹过来的,这是大西洋上的狂飙吹过来的。还有那模糊的血肉—--榨床底下淌着的模糊的血肉蒸发出来的。那些会画符的人——会写借据,会写当票的人,就用这些符号在呼召。那些吃泥土的土蜘蛛——虽然死了也不过只要六尺土地藏他的贵体,可是活着总要吃这幺一二百亩三四百亩的土地,——这些土蜘蛛就用屁一股在吐着。那些肚里装着铁心肝钢肚肠的怪物,又竖一起了一根根的烟囱在那里喷着。狂飙风暴吹来的,血肉蒸发的,呼召来的,喷一出来的,都是这种云。这是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