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林来成都之前是一所乡村中学的教师,由于他是学校学历最高的青年教师,因此被视为学校的未来之星。但他发现,在那个小小的古镇上,即使是校长也不算大官也不算有钱,而且时不时还会因收费问题被乡亲们骂上几句。
他放弃了一眼望得到底的人生前途来到成都,辗转来到我们杂志社,在拉到第一笔广告并提到了相当于他在老家一年收入的提成之后,他便真心热爱上了这种工作。从那一刻起,他成为杂志社创收队伍中一个最活跃的分子,只要一听到创收信息,他都会立即动身,决不等信息过夜。但是,他在同事中所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后来,已没人与他交往,而他在杂志社惟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便是编辑部的我。有的同事还劝过我,说王大林这娃不仗义,什幺钱都敢赚谁的广告都要撬。
因为我没有广告让他撬,因此也就不太在意同事们的劝告。他继续拼命挣钱,星期天也基本不休息。我们聊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遇上,寒暄两句,也匆匆忙忙。在匆忙之间,我感觉到的,是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累和倦。
不久前,我在医院门口碰到他,他刚输完液出来,面如菜色*,见到我,很高兴地向我报喜,说在城南买了房子,并向路边一辆轿车努努嘴说:不错吧,刚买的!但我从他脸上看到的依然是几年来那一堆挥之不去的倦容。
几个月之后,这张脸又在殡仪馆的黑相框里与我谋面,他的一位老乡说:可惜啊,眼见着日子就快轻松起来了。
我不知道王大林如果活着的话,会不会同意他的这种说法。至于他最终挣没挣来人们对他的肃然起敬,因为参加葬礼的宾客太少,我也就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