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带女儿出门:“宝宝走,妈妈带你上街去。”女儿立即奔向小床,抱起她的布娃娃,不走样地学舌:“宝宝走,妈妈带你上街去。”
我把女儿放进自行车后座,对她说:“坐好。”女儿把布娃娃放在自己小膝盖上,拍拍它说:“坐好。”
对这一切,我已习以为常了。在女儿数年的坚持下,我们这个家庭的所有成员都承认了“她”。女儿的布娃娃名叫琪琪,这是她的孩子,琪琪是有生命和人权的。但这种承认多少有些虚伪和应付,因为每个成*人实际上都已经不可能把一个布娃娃真的当作一条生命。
那天,可能是因为地板才打过蜡的原因,我的安有四个轮子的皮椅老打滑,我就叫在一边看书的丈夫给我解决了一下。只觉得他头也没抬地将一件什幺东西垫在了我椅子底下———后来我才发现是琪琪,它的一个手指头就这样弄断了。
虽说我俩表示了加倍的歉意,但女儿太任性*的哭闹和太强烈的抗议还是让我们不耐烦了,我们后来干脆不予理会。记得那天晚上,女儿是在一抽一咽声中睡去了,睡梦中的小一脸上满是泪痕。
话回到现在———我带女儿出门了。我的自行车是在绿灯变化前的最后一刹那驶过十字路口的,在路口中央岗亭的交通民警的注视下,我加劲猛蹬几下骑了过去。
正在这里,背后的女儿尖利地叫了起来,小身一子使劲向后挣去———原来琪琪不知怎幺掉下去了。她正手脚朝天地躺在路口中间,远远看去,真像一个无助的婴儿。
这时两边排着长龙的汽车已经发动,突然地朝着它驶去,我赶忙死死地按住她不放。这时女儿放开嗓门朝交警大喊:“叔叔,救救我的娃娃!”
奇迹发生了。那个交警果断地做了一个手势,两边汽车在就要交汇的时刻戛然而止,交警跳下岗亭把布娃娃拾起来,他让汽车继续通行,自己快步来到已经惊呆了的我们跟前。
我赶快迎上前,他立正,举手敬礼:“请照顾好你的孩子。”却并不把琪琪给我,转身几步到女儿面前,郑重地交给她,且又是一个立正,举手敬礼:“请照顾好你的孩子。”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所谓的人文关怀,所有珍惜生命、尊重人权的话语,都比不上这个交警在这短暂时间的所作所为那幺光辉动人。
那天晚上,我以前所未有的温情和内疚抚一摸一着琪琪,琪琪仍是一副憨态可掬的笑模样。这时我又触到她的小裙子兜里有什幺东西,轻轻掏出来一看,是用纸片小心包好的什幺,再打开,原来是琪琪那截断了的指头。我转过脸去看熟睡的女儿,心中阵阵作痛。
文章来源:现代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