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揩油”的行道

商家的生意打算，或盯着“衣食住行乐”，或瞄准“油盐酱醋茶”，这是老实巴交的经营。聪明一点的，颇通晓“人学”，把人分成群落若干，“分而治之”，归类揩油。

男人身上，油水不大，无非在他们的馋嘴上做文章。但男人们都学了葛优的广告词，“下馆子，哪儿人多往哪儿去”，吃主看行情的本事大了，馆子老板的赚头也就少了。

赚女人的钱相对容易。美容业，无非就是那幺一些小门脸，看着不起眼，营业额却紧跟金融、电信、汽车、房产之后居第五。它的揩油，全赖女人脸上的那张嫩皮。当然，工程做大了，就不光平面地描眉画眼，还“三维”地充硅胶，一抽一油脂，锯骨头，造价愈高，爱美的女人愈知难而上。

赚老人的钱更容易。商店或社区活动室里，摆一台唬人的仪器，打着关怀老年人的旗号，揪着老年人常患的高血压、糖尿病之类不放，一测一个准，没病也说有病，闻者没病也吓出了病。先制造恐病症，接着，掀起买药热潮。因为人老病多，药品广告也多“面向”老人。于是，“技术国内首创，疗效世界第一”这类自吹自擂的东西还养活了一些媒体。

少年，虽是最苗条最健康的一群，身上也大有肥油可揩。“倒三角”家庭结构中，少男少女是父母的投资重点，其钱袋不虚。电脑游戏业，就率先盯准了这群人。请看网吧，昼夜沉湎而不能自拔者，一水儿的是未成年人。不用说，－乳－臭未干的孩子们是这“新兴产业”的支柱。

揩油也罢，要是给被揩者些微回报，也算有良心。不料，孩子逃学，家长闹心，老师犯愁，居民受扰。但这还算是皮疹、鼻炎类小病。闹大了，就直令少年心灵扭曲，走上犯罪路。学校里，学生以强凌弱，高年级殴打低年级，女生也精通拳脚，“不爱红装爱武装”。网吧里玩了电脑游戏，立即付诸实践，就地黑纱蒙面索钱。又有少年刺青结帮，拿人当活靶子致残、致死的也仍是少年。究其根源，这一系列精神的癫狂都来自网上的暴力游戏。谁杀人多，谁就得分多，这游戏逻辑一旦泛化为人间逻辑，岂能不昏天黑地？

“和气生财”，是商家的一经；眼红地盯准买家软肋，是商家又一经。女人脸皮薄弱，老人生命薄弱，少年意识薄弱。妇、老、幼，都有软肋可一捅一。“童叟无欺”，历来是天经地义的信条，“保护妇女”，也是联合国的目标，独在商战中，妇、老、幼，总是战利品。但让爱美的毁容，让怕病的添病，这还不算最大的害人。毁了容再整容，添了病再治病，似还能补救。少年灵魂“变性*”，却是把人整个地毁了，逆转极难。照此看，薄弱的意识，是人的最大软肋，善者不该轻动。

“生财有道”，白道黑道都有。一捅一软肋，利用人性*的弱点，这道儿本就有点黑。但再黑，也别黑到孩子身上。学者兼佛徒的丰子恺总爱念叨四个“等值”的概念——“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与儿童”。“这小燕子似的一群儿女……在我心中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的地位。”他如是说。要是丰先生尚在，眼见他心目中的神明（儿童）被亵渎，他笔下该有怎样的漫画？

一面是游戏软件开发商年产值数亿，一面是受害少年成千累万，这事让人看着不公。一张白纸，好画最美的画，也最易污染。商家倘有良心，赚什幺钱也别在少年“彻底真实而纯洁”的心灵上胡乱涂鸦，不然，天地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