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脸上,看不到势利的标签。但我身后,却拖着势利的尾巴。
作为一条狗,我是势利的。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但这只是一个遥远的乌托邦。同样是狗,生在农村与生在城市明显两样。我在农村,吃的是屎,看的是家,地位十分低贱;而在城市,吃一宠一物饭,睡主人床,享受祖宗待遇。于是,我向往城市狗的生活,追求城市狗的境界,不顾一切地实施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
进了城,我仍不安分,只因在穷人家落户。我要过更好的生活,向富人家靠拢。这时,我体内遗传的势利基因突变了,等待破土的势利种一子发芽了。我看不起农村的狗,也看不起穷人的狗,我只认级别比我高的狗。于是,我开始向高级别的狗们送礼,当然送礼也分三六九等,如果给局长的狗送一千,那幺,给科长的狗则只送一百。
通过打点活动,高级别狗们把我推荐给了一位亿万富翁。刚进城时,很多狗看不起我,很多人看不起我,对我嗤之以鼻,对我拳打脚踢……如今,我进了富翁的门,打狗就要看主人了。先前那些蔑视我的狗们人们,现在纷纷像苏秦的嫂子一样,“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而我,则可以放心大胆地狗眼看人低了。
作为一辆车,我是势利的。
车有车的身价,车有车的辈分。一般说来,身价越高,辈分越高。也许可以这样说吧:在客车面前,摩托车只能当孙子。而在警车面前,客车又只好当孙子了。若是换了首长的轿车,那幺,警车还得当孙子开道。这是论资排辈的规矩,弱肉强食的公式,千年未改,一成不变。
当然,我们车的丛林法则,不光浮在肤浅的表象上,更多藏于生活的细节中。就拿让路来说吧,也有根深蒂固的潜规则。据说某地提出“人让车、车让车、车让人”的口号,想改变闯红灯、乱穿马路等恶习,提升文明程度。殊不知,这最多只是他们一厢情愿,根本不了解我们车也是势利的。
无疑,这样的创意在实践中必然变味:人让车,基本正确,除非他不怕死,真敢螳臂挡车。车让车,半对半错,对的是客车给警车让路,错的是警车不给客车让路。至于车让人,则近乎天方夜谭。人算什幺东西?大家可能也看到了,我的几个在衙门混事的兄弟,就故意在路上撞死过人,撞了还不是白撞!
即或我进化成一个部门、一个单位、一级zheng府,也同样势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虽然我进化成了某部门,但还得势利下去。比如在为企业服务上,我们就专门增加了警力,保护知名企业家的生命财产安全。而为不为人民服务,则无所谓。
向前看也得向钱看。虽然我进化成了某大学,依靠扩招、抬高学费等有效措施,赚取了不少银两,但现在还要开办高级工商管理(EMBA)总裁研修班,入学资格就一条:资产必须超过五千万。你要是没有五千万,就算交得起几万元学费也读不成书。
小一姐傍大款,鸭子傍富婆。虽然我进化成了某zheng府,但仍免不了要“傍富”。我可以奖励方丈一辆车,当然是用纳税人的钱;我可以低价出卖一块地,败爷爷的家产就是不心疼;我还可以为老板制定很多优惠政策,谁让人家有实力呢……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不用说,我这个人,百分之百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