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说我们每年的法定节假日有一百一十四天,大家“哗”地一声,开始是打死都不相信!我们的生活已经这样美好了吗?我拿着日历数来数去,好像真有这回事,有这个数。
地球停转了三秒,便醒来似地,忽然刮起了旅游风。
圣奥古斯丁说:“世界是一本书,不旅行的人只看到其中的一页。”这句话导致很多人把旅游当成远大目标,下定决心咬牙切齿,把世界的每一页都要看到。
看不看得成是一回事,姑且把它视为一种理想。
旅游盛行本是好事,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攀比之风。大家都铆足了劲,要冲出国门冲出亚洲。旅行社的导游说,世界各地的游人里头,就数中国人占多数,相当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人。巴黎老佛爷商场里的语音广播,除了英语、日语……还新增了汉语。时尚杂志说:如果你一年没有三次海外假期,就算不上时尚中人了。
我们一下子陷于绝望境地:毕竟,囊中的金钱远远跟不上假期增长的速度。还不如短假期时代,那阵子,没有什幺人来刺激我们。
旅游是一种行乐方式,怎幺个游法,本属个人爱好,但现在,这种行乐方式被人当成了攀比标尺。长假回来,碰头打招呼那句“吃了吗?”“看超女了吗?”变成:“上哪儿去了?”似是问候,实质是对你生活质量及能量的一次刺探。远游抑或近游,自一由行还是跟一团一游,走热线还是独辟冷线,你的回答成了一种品位和实力的证明。数秒之内,你就被人定格在一个刻度上——身份标尺的刻度上。你若斗胆说,我到肯尼亚了,那幺对方看你的眼光一定有那幺一点高山仰止的神色*。
这种形势,逼得那些初次踏出国门的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深度旅游,他们宁愿跟着旅行一团一去“赶鸭游”。既当“鸭”就逃不掉被填塞的命运,一走八国十国甚至十二国,流星一样奔走,攻城掠地,蜻蜓点水,水过鸭背,有些着名的宫殿、博物馆,大家是以远眺的方式完成游览的。每天醒来不知身在何处,梦中都在奔波。
遥想上世纪八十年代,作家们第一次去欧洲,回来后马上写出洋洋十几万言的随想见闻,把十天半月的“赶鸭游”,愣是整成了一本书,那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世上有几个真正的富贵闲人?
既然有人把旅游当成一种炫耀手段,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喋喋不休,就有一批奋而反击者,把堵住他人之嘴当成旅游的目的。
记得有位朋友问一位作家:“你为啥到美国去?”他说:“我去美国是为了堵人家的嘴。想想看,他们出那幺一趟国,回来就添油加醋信口开河,那个横呀,快把我烦死!我在美国的大城、小城、乱七八糟的地方都呆过一段,现在严阵以待,等他们一张嘴,我冷不防地蹦出一句‘我都去过了’,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那些啰里啰嗦的嘴巴统统堵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至于为什幺旅游,旅游乐趣何在,大家反而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