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带着搭班车回家过年,被大雪堵在公路上,一天一一夜了。
那天,俺坐的那辆车里来了好几个人,一个伯伯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对着车上的人说:“同志们,我们来看你们了!给你们带来了食品、水和寒衣,一定保证大家不饿着冻着!”车上的人全都激动得猛拍巴掌,还大声叫喊着。那个伯伯走到俺身边,弯下一身来伸手摸了摸俺的脸,拍了拍俺的额头,说:“小朋友呀,你有点发烧呀,是病了吗?”这时候,站在俺旁边的俺爹说:“谢谢领导关心啊,俺儿子只是有点小感冒,没大问题哩。”那个伯伯的脸却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了,他对他身边的几个叔叔说:“这个小朋友患病了,快,快送市医院!”马上就有人上来一把抱着俺,领着俺爹下车了。
俺被送上了一辆白色*的汽车、车上有几个穿长白卦的叔叔阿姨。这辆白色*车的前面还有两辆汽车,有一辆车顶上闪着红灯,还一路呜呜地尖一叫着,车上还有警察叔叔时不时伸出脑袋用话筒喊叫,听到警察叔叔的喊话,有些汽车就敢紧让出车道让俺们先走,好威风呀。另一辆小车上的一个叔叔一直从车窗里探出身一子,用一架机器给俺的车拍照。当俺在路上停下来时,那个扛着机器的叔叔还钻到俺坐的车里,用机器照俺和俺爹,好几回机器都快要碰到俺脸上了哩。
俺被送到医院后,俺和俺爹就住下来了。俺接受各种检查后,就是打针吃药,把医生们都忙坏了。
医院的窗外还在下着好大的雪,俺想,那些被堵在公路上的叔叔伯伯们真是作孽呀。俺和俺爹就幸运多啦,俺住在医院里一点都不冷,可舒服啦,还天天有人送药送饭送水,还有一拨一拨的叔叔、伯伯来看俺。
那些叔叔、伯伯给俺送来的鲜花呀、苹果呀、补品呀都堆成一座小山了。他(她)们还总是叮嘱医生要好好照顾俺(其实俺也就是有点头昏脑热,平时俺一有这些小一毛一病俺爹俺妈给俺喝碗姜汤就好了)。
来医院的那个晚上,俺和俺爹真没想到俺们还上电视了。然来白天里的一切全在电视里放出来了,电视里那个拿着话筒的漂亮阿姨还说,俺的“病”引起了广大市民的关注,还要给俺作“跟踪报道”哩。
接下来的两天,俺和俺爹又上电视了。
第三天,那个电视台的漂亮阿姨和两个叔叔又来到了病房里。阿姨说,她还要最后采访一下俺和俺爹。阿姨在俺的床前坐下,非常亲切地和俺拉话儿。阿姨问了俺好多的问题后,说最后问俺一个问题:“小××,你的病现在己完全医治好了,你有什幺心里话想跟阿姨说吗?”俺一时半会真想不出有什幺“心里话”要说,停顿了好一会,俺才说了一句:“下大雪,真是好啊!”俺这话一说出口,阿姨脸上细细的眉一毛一就皱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幺好看了。
为这,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俺都不明白,难道俺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