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层楼住的是前后三届财政局局长。一楼赵局长5年前已经赋闲在家,二楼的钱局长因年届60刚退居二线,三楼的孙局长四十出头年轻有为,扶正顶替了钱局长的职位。
钱局长赋闲在家,老大不习惯。开始几天早上起来总抱怨小李不开车来接,意识到下来之后,也总是情不自禁地朝局里方向走去。路上熟人朋友下属同事,全没了往日招呼的激*情,明显地做作敷衍让钱局长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世情薄,人情恶,人走茶凉啊!钱局长感叹着。钱局长于是不再想去外面抛头露面,干脆圈在家里喝茶看报,打发无聊时光。
钱局长任副职期间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对门铃声比较敏一感。逢年过节门铃声响得密集,每次人事变动前门铃会响得频繁,每换一届领导门铃也会叫得更欢,钱局长已经摸索出了规律。赵局长在任期间,年年春节,一楼的门铃总响过不停,开门关门迎送客人不断,当时因为钱局长还是副局长,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做一名听众,因为光顾钱局长的家客人少得可怜,钱局长羡慕眼红讨好诅咒赵局长的同时暗暗攒劲。媳妇终于熬成了婆,赵局长光荣退职,钱局长顺利完成成交接仪式,坐上了垂涎已久的第一把交椅。
上任第一天就有人上门来汇报思想请示工作,当然不会忘记带些“土特产”。那一年春节,更是热闹得不得了,钱局长家的门坎差点儿叫客人踏破。送礼的来来往往,清脆悦耳的门铃响个不停,左一声局长右一声老板叫得钱局长浑身一毛一孔舒坦。钱局长的老伴脸上笑成了花,端茶倒水的侍候钱局长更勤快。儿女们走出去个个仰着脑袋脸上泠光,亲戚朋友这个求办事那个请解决问题,身边老围着一群人一团一团一转。
钱局长从记忆中回到现实,眼神又暗淡下来。钱局长知道自己迟早有赵局长那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是啊,身体还硬朗着,精力还充沛着,当官的兴致还浓着,咋就说退就退了呢,钱局长摇摇头。还想多给亲戚朋友办点儿实事,还想多为单位贡献点力量,还想多为干部职工做些有意义的事,唉,现在都不可能了。钱局长看了看那扇熟悉的大门,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门还是那个门铃还是那个铃,人不是原来的人了啊。
一个人呆在家里,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慢,于是就这样想东想西的,眼看就要过年了,要是往日,拜年的不知来了多少拨了。为什幺往日那种欣喜和渴盼了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突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钱局长本能地丢下手中报纸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迅速打开一房门,来人奇怪地看了一眼钱局长,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匆匆忙忙奔三楼而去,同时几声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的寂静,钱局长感到一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
楼上脚步声,倒茶声,问候寒喧声,声声入耳,好像故意跟钱局长过不去,刺激着钱局长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楼上的重压似乎全在钱局长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天,赵局长举家搬迁。一位刚提拔上来的30岁的李副局长入住。
一天,钱局长乔迁新居。一位挂职锻炼的年轻领导搬了进去。
孙局长开始思索着什幺时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