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子上大学以后,拨打“周末父子连线”便成为了我的一门“必修课”。打电话的内容除了了解他学习上的情况外,就是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出门,不要多言乱语,不要去街上乱吃东西,不要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等等。虽然我知道儿子已经长大、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千叮咛万嘱咐,以致后来他每周都要提前给我发一条信息:老爸放心,儿子本周平安无事!
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在zheng府机关大院——这可是我们这个城市的首脑机关,大院前后两道大门都有门卫把守着,还装上了电子监控,晚上有保安在院子里巡逻;房子装上了高档的防盗门,所有窗户都安装了结实的防盗网。住在这样一个“戒备森严”的机关大院里,应该说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可在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家里还是进了贼。不知道贼是什幺时候溜进来的,是一个还是两个,只知道熟睡中的妻子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以为是我在房间里寻找什幺,就迷迷糊糊地骂道,这幺晚了还鬼鬼祟祟的搞什幺名堂!估计贼以为我们发现了他,赶紧就溜跑了。第二天早晨我们才发现家里进了贼,窗户上的防盗网被撬开,客厅里的茶几上还搁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显然是贼慌乱逃走时留下的。这事想起来就很后怕:假如那天晚上妻子不是把贼当做是我而云里雾里地嘀咕几句,而是大喊大叫,甚至奋起抓贼,或许一场灾难就这样发生了。真是谢天谢地啊!这以后,我几乎每晚都要仔细地检查门窗,直到认为关得很严实了才上一床睡觉,躺下后还要把耳朵竖一起来监听外面的动静,甚至还在床头置一根粗一粗的木棒,以防备窃贼的再次光临。我是一个胆子不太大的人,无论做什幺事都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不敢闯“红灯”,不敢越“雷池”。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无法做到轻松自在、无忧无虑。我不伤害别人,却不敢保证别人不伤害我;我不越“雷池”,却不敢保证他人不为我设置“陷阱”;我深居简出、自行其道,却不敢保证灾祸不会突然降临……现实是残酷的,许许多多不可预知的事情我根本无法把握。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当抢劫、强||奸、凶杀、贩一毒、拐卖、车祸、火灾、桥梁跨塌、瓦斯爆炸、爱滋病、禽流感、毒奶粉、HD90假|币、黑恶势力、“躲猫猫”、“上一访者进精神病院”以及商场欺诈、官一场争斗、情场厮杀等信息如狂风卷起的滚滚尘埃劈头盖脸而来时,我又怎能不为步步紧逼的现实威胁而焦虑?!生活在一个无序的社会里,没有人会有绝对的安全感。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在街上问路,被问的人第一反应是睁大警惕的眼睛仔细打量,然后扭头离开,好象眼前站着的就是一个诈骗犯、抢劫犯、杀人犯;出去旅行,几乎所有人都处在一种高度警觉与戒备之中,把神经绷得紧紧的,把眼睛擦得亮亮的,把嘴巴闭得严严的,把提包捂得紧紧的,仿佛歹徒随时都会出现在面前;家里有人登门造访,主人总是要从猫眼或门缝里把来客看得清清楚楚、确认不是坏人了才肯把门打开;跟同事、朋友相处和交往,人们都本能地把内心那道门窗死死关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秘密,让人家找到攻击自己的软肋、抓到陷害自己的把柄……这一切都似乎在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危机四伏!然而可悲的是,这样的“危机”恰恰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从古至今的战争,所高扬的旗帜无一不是为着国家的安全、民族的安全、部落的安全或群体的安全,但结果却是使更多的人失去了“安全”;江湖上的冤冤相报和官一场上的你争我斗,也都是由权与利的“安全”引发的;在现实中,有的人一边诅咒交通不畅一边却又开着车在街上横一冲一直一撞,一边埋怨食品不安全一边却又在大量地制假售假,一边漫骂环境太差一边却又在乱砍乱伐、乱采滥挖、乱排乱放。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旁边有一条江,是沿江两岸几十万居民的主要饮用水资源。几十年来,人们几乎每天都在喊着要保护好这条历史名江,但同时又在肆无忌惮地破坏着这条生命的河流:在这条江的上游,仅几年时间就建起了数十家高污染工业企业;非法淘金与乱采滥挖一直屡禁不止,致使河床扭曲,满目疮痍;人们将城市污水与工业废水被排放到江里,将生活垃圾与建筑渣土倾倒在河里,使这条江成为了一个“垃圾坑”、“化粪池”。这样的行为跟“自掘坟墓”又有什幺区别呢?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社会,必定是一个没有约束的社会。当人们为着金钱、名誉、权力而丧心病狂地各行其是时,当这个社会潜规则大行其道而显规则却退避三舍时,这个社会即使设置了红绿灯、斑马线,也不能阻止交通事故的频繁发生;即使我们把门窗制作得很坚实、很牢固,也无法阻挡窃贼的不期而至……常常在深夜里独坐于书房,仔细聆听周遭发出的细微声响,猜测接下来的时间里会有什幺意外的事情发生,并为现实里的我之渺小而惶惑。于是告诫自己:老实做人,谨慎行一事,与他人他事他物和谐相处,以求得平平安安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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