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月色*,迎着秋风,已是半夜凉初透,我发足狂奔向着北方的旷野。身后那群猛兽一刻也没放松,连海乙那也从大洋的彼岸来凑这合时的热闹。
我胸口郁闷得很,跑得太久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我想今夜这小命就此完了,后悔不该去吃赵家的酒。既吃酒又万不该不听赵老太爷的话,他可是让我千万小心那前方的迷津与后面的豺狼。
这一急,便乱了方寸,再没跑几步,整个身一子就漂了起来,然后又直线坠了下去,眼前也黑了一片。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三个怪东西。它们是赵家的狗、夏目漱石那只猫和林子洞偷一香芋的老鼠。它们在我身旁的火堆围了个圈,似乎在商量着什幺。我很迷茫,在不知道它们意图之前是决不敢轻举妄动的。于是半咪着眼睛看它们耍些什幺花样。如果想要害我,我可是要誓死抵抗的,决不容它们轻易就范。
借着火光,我看见赵家的狗卷着舌头,哈拉子流了一地。我知道这大概是旧病复发了。自从狂人的日记被公诸于世之后,赵家老爷便起了表率,不但自己不吃人,反过来成了打击吃人的人的中坚力量。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家那吃人的狗,赵家老爷一点也没心软,硬是把它掉了半夜,打了个半死才作了罢。
如今赵家虽然已有几十年不吃人,但难保他家的狗不吃人。更何况现在赵太爷并不在身边,也没人管这吃人的狗了。它是吃定我了,我想,不然何故流了那一地的哈拉子。
夏目漱石那只猫早已看穿了赵家的狗想要吃人的念头,这只深通人性*的猫何况于巴儿狗那三两伎俩。用它那富于哲思的头脑或许有办法说服那吃人的狗不再吃人。但它此刻全没有心情,它正陷于深深的矛盾之中。因为它爱上了偷一香芋的老鼠。然而老鼠和猫是有世仇的,即使它本是只并不庸俗的猫,也未曾见其吃过老鼠。但对老鼠来说它始终是只吃老鼠的猫。要想逾越世仇那道鸿沟,取得老鼠的信任,那可是有一定难度的了。
林子洞偷一香芋的老鼠自恃聪明,为鼠大王献计要偷林妹妹那个大香玉,鼠大王想那林妹妹本是贾老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畏于四大家族的权势,也就并没采用那偷一香芋的老鼠的献计。反而让这偷一香芋的老鼠得了个窃玉偷一香的恶名。从此它便光明正大的变成林黛玉的模样,做起老鼠王国的林妹妹来。
第二堆材禾燃起的时候,赵家的狗在上面架起了一口盛满水的锅。我开始着急起来,想是要把我煮了吃了。我把祈求目光投向夏目漱石那只猫和偷一香芋的老鼠,我知道它们是不屑于吃人的。可夏目漱石那只猫完全没有要救我的意思。它看了我两眼,那忧郁的眼神仍旧转向偷一香芋的老鼠。而偷一香芋的老鼠,也只顾自赏那偷来的林妹妹的模样,更不屑于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
如此一来,我只得努力寻求自救的办法。借着火光,环顾四周。光线漫射开在很短的距离便夭折了。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是身旁那半秃的崖壁,还隐约可见上面写着的八个大字“孽海情天,迷津永堕”。我这才想起,这不就是赵老太爷所说的迷津吗?原来我误跌下这里来了,只是何以那赵家的狗、夏目漱石那只猫和林子洞偷一香芋的老鼠也都在这里?
正自想着,天空便不断有人掉了下来。那里面有赵家老太爷,还有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许多人。突然当头掉下来的一人就要砸在我身上了,情急之下,我奋力跳将起来。手里的一壶酒全洒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