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与妻和友人到纽约长岛游玩,就住在岛南部的林布鲁克镇附近。这里环境清幽、居民不多,晚上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难。好在我发现饭店东北角有个大型超市,收拾停当之后,我们俩直奔而去。不一会儿,购物车上已经装满了食品,排在收银台前的长队中。这时,妻才突然想起,友人托她买几包香烟,急忙回转身去取。
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是位身体肥胖、皮肤黝一黑、表情夸张的大婶。她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货物扫描完,正要报上价格,妻忙不迭地把几包香烟递上,解释道:“算一起,用我的信用卡”。说着就把自己的卡往POS机上刷,因为美国超市结账时多由客户自助刷卡。
黑大婶打量了妻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挡住了她的信用卡,满脸严肃地问:“你带证一件了吗?”我俩一时怔住,不解何意。黑大婶看见我们狐疑的目光,振振有词地解释:“女士,如果你不到19岁,我可不能把烟卖给你。这是违法的。”我俩恍然大悟,心想对啊,美国对烟酒销一售一向极为严格,无法判断是否成年的都要查验证一件。可妻已经三十出头了,看上去不至于这幺年轻吧?管它呢,出示护照就是。谁想事不凑巧,我俩都把护照留在饭店了。
只见妻灵机一动,掏出了中国身份一证,举到黑大婶眼前,并用手指着上面的阿拉伯数字说:“你看,我是197×年出生,今年三十多岁了。绝对没有问题,快把烟卖给我吧!”黑大婶将信将疑地嘟囔着:“你这中国身份一证上面都是我不认识的文字,谁知道什幺意思啊?”妻循循善诱:“这身份一证上面的数字你能看懂的,197×肯定是年份呀。”黑大婶还是说:“这我可说不好,我不能肯定。要不你一会儿取了护照再买烟吧。”
妻有些着急,尝试着再做一次努力,不惜自我贬损:“你仔细看看,我相貌挺老的,难道会不到19岁吗?”面对这样一个大难题,黑大婶可能觉得自己的智商、情商、知识储备都面临着挑战。为了准确辨别出面前这位自称三十多岁的女士是否真的超过19岁,她决定寻求帮助,叫来了貌似值班经理的一位黑人老大爷,指着妻问:“她竟然说她有30多岁了,你看能有吗?”黑大爷打量了妻长达十秒钟,最后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肯定。”
在此绝望之时,突然峰回路转,黑大婶憨憨地建议道:“这样吧,这位男士应该成年了,可以把烟卖给你。但你要自己用现金付账。如果用这位女士的信用卡,留下她的签名记录,将来如果查出她不够19岁,我会被开除的”。我赶紧用现金买了那几包烟,连连对黑大婶和后边的顾客说不好意思,快步离开了超市。
这件小事让我感触良多。美国的烟酒限制确实卓有成效,这幺多天来,我从未见有未成年人公开吸烟、酗酒的。几个好友的孩子都上大学了,一次烟卷味也没尝过。有这样的严厉措施和自觉执行,何愁烟民数不会一代代下降?反观国内,尽管类似规定早已完备,却鲜有认真执行者。无论在小卖部、大超市,如有年轻人购买烟酒,我很少见到像长岛黑大婶那样虽有些死板,但严格认真执行制度、要求出示证明的。
此外,我们和黑大婶斗智斗勇的交流长达数分钟,后边的顾客听清了我们的对话内容,知道我们确有难处,因此都安静地等待问题的解决,没有人高声叫嚷、更没有不耐烦地训斥和催促。这种文明而宽容的等待,如今回想起来仍令人舒心。
文章来源:2009年08月01日《新京报》由网友郝英子提一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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