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教育部换部长,也引起社会的一场热议,许多人指望教育部会怎样。其实,以中国现行的体制看,一个部长的上任,并不足以扭转一盘局面;与一个省委书记主持一个区域工作的地位不同,所以薄熙来在重庆当书记比在商贸部当部长可舞的空间大得多。况且,教育部仍在高调大唱“一二一”,把全国青少年当道具搬来搬去,不能不让人看着心灰意冷。
改革开放30年,中国众多领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始终看不出教育界有什幺成色*。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王旭明先生最近出了一本新书:《为了公开——我当新闻发言人》(2009年8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从作者津津乐道的撰述中,让我们才清楚:“中国教育改革是成功的”,原来是写在书里的。
可是面对新华社记者的提问:你说“中国教育改革是成功的”,曾被媒体认为是中国最荒谬的言论之一,你现在还这幺认为吗?这位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竟无不自豪地回忆道:那是我“最得意的一次答记者问”:我“再次重申了‘中国的教育是成功的’观点”——“我判定中国教育改革成功的标准就是,看中国教育改革是否让中国的绝大部分人从中受益了。如果绝大部分人从中受益,那是成功了;如果绝大部分人没有从中受益,那就是失败了……。”他列举了两组数字,说全国已有95%以上的人口接受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23%的人口接受了高等教育,而这两个数字在改革前分别为60%和10%。“从多数人从改革中得到了利益这一点来看,中国教育改革是成功的。”(引自王旭明:《为了公开——我当新闻发言人》)
说得真是完美:人民的日子节节高,什幺都跟着好起来,就可以说人民对什幺都满意了!
然而即便是你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即便是全国的老百姓都闭嘴无声,老百姓不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两个指标与当下中国统计数字一样,充满神奇变数,倘若可比,倒是与当年大炼钢铁的指标有一拼,然而,从哪儿能透出一丁点改革的味道呢!作者在本书中自拟一个小题,我觉得倒是说正了:“最驴唇不对马嘴的发布”。
随着2010年的到来,中国的青少年是多幺需要、多幺期盼,能够与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同步前进啊!——中国的教育应该是充满启发性*的(从学生年龄特点、生理、心理以及个性*特征出发)、贯穿素质型的(以培养优良品质、促进品学兼优为宗)、富有多样化的(开展有特点、有特色*、针对性*强的个性*化教育)、体现开放式(积极与国际教育接轨、适应社会发展和符合中国现代生活的方式)的教育。
可是,正当中国人民充满期待的时候,教育部却又下了一道“金色*”令箭:要求全国各级各类学校,要于春节期间组织学生开展网上“给祖国母亲拜大年”活动。名曰:一拜壮美河山,二拜炎黄始祖,三拜历代英杰,四拜革命先烈,五拜英雄模范,六拜亿兆黎民。
主题够“鲜明”,够“高尚”,够“全面”,初衷真的也不错:“给祖国母亲拜大年”;把祖国比作母亲,看似也肯定一个前提,即每个青少年是应该爱母亲的,所以要像爱母亲那样爱祖国、拜祖国。
面对如此神圣的目标,别说是孩子们,全国所有的炎黄子孙都应该好好地拜、永远地拜,就像人家基督教徒那样,每上饭桌前,都先双目紧闭,在胸前划个十字,再从从容容地进餐。可是,却从未见过虔诚的大人们那幺拜过,怎幺非得要求未成年人拜如此“高规格”的大礼呢?
中国上映美国大片《拯救大兵瑞恩》的时候,有人曾说:人家那幺多人奔波、冒险,就是为了救一个人的生命。咱们科技跟人家学,娱乐跟人家学,怎幺就不能在珍惜生命这一点上,也跟人家学一学呢?咱们总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依我看,倒不如先进行爱民一主义教育……
我觉得这位先生的建议真好。可是当我静静地想下去,哗地就冒出一身冷汗——当下不是刚又出现一个专门形容老百姓的词儿吗:蚁民,老百姓在有些领导者眼里,还不如他们家的一宠一物,怎幺会组织开展“爱民一主义”教育呢!
有趣的是(咱们中国类似有趣的事物也真的够多):对于中国未成年人的教育,要拿到全国各级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下设的办公室,成立专门“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事业科”去进行;而教育部却像国家体育部一样,大行其指挥“运动”的职能:2008年,教育部下发一个通知,要求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小学五、六年级)在本年10月26日至次年4月30日统一组织学生开展冬季长跑活动;此前,教育部下发通知,要求全国中小学推广校园集体舞……据说,这些后来都不了了之。
还说眼下这场即将要全面展开的“给祖国母亲拜大年”活动吧,——我不是搞教育的,现在跟教育部讲这些理,连自己的脸也红——然而,还得讲,从基础讲,从常识讲:
为什幺把祖国比作母亲呢?其实无非是缘于“爱母亲”是人之本性*,社会提倡公德“爱祖国”,是要人们要像“爱母亲”那样去爱。很明显,爱母亲是天性*,是本质,是天性*,是第一位的;而爱祖国,是养成,是后天性*,是第二位的。这样的话,如果在全国学生中间倡导社会公德的话,首先需要从倡导家庭美德入手,比如把“一拜父亲母亲”,放在首位……教育的起点应该是爱,从父母的爱,引发去爱父母,身体力行,从我做起,从家庭做起,由此发散到社会,对他人的爱,对祖国的爱,对所有人的爱。
而现在要求全国各类中小学搞这个所谓“给祖国母亲拜大年”活动,其实算是个什幺东西呢?有人早给下了准确的定义:“大而无当”(见2010年第4期《东方周刊》徐斌文《大而无当》)。说得多好!
我不相信已经建立了60年的新中国的学校,没有或不会爱国主义教育,也不相信经过了改革开放30年的全国各类中小学,不再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可是,你教育部丢下自己手里该干的活计不干,却跑到基层去抢大家的“饭碗”,是因为你的脚板快、胳膊长吗?
不幸被我言中,教育部长得越来越畸形了——
教育部的通知就是指导思想,就是方针,就是政策,就是主题,就是提出要求。教育部决策了、提出了、部署了,就是大部队开拔了,就是航船起航了,就是全国学生运动了,就是满弓的箭射一出了,就是铁板钉钉了,就是太阳出来了,就是春天来了,就是众望所归了,就是“成效显着”了,就是“越来越好”了,就是新局面了,就是“新面貌、新成就、新进展……”了。全国所有的学校呢,如果只剩下两个字,就是:照办;如果再加两个字,就是:就得落实。
这时候,似乎能够想象得出,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长着一颗硕一大而神奇脑袋的“上级”:咧着嘴巴、筋着鼻子、竖着耳朵、瞪着眼睛的脑袋,原有的手脚像人尾骨一样已经退化如鱼鳍、鱼尾(在“面”上却可以游来游去,自一由自在),现在只用来“指手画脚”;“闭门造车”就是它的拿手好戏,似乎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全部、所有、整个的工作,其主题、思想、原则、内容以及形式,都必须由它考虑、筹划、制定。
与此同时呢,我们面前也出现了一个脑袋萎一缩、四肢发达的“下级”:只管走路就行,有脑袋也是摆设,充其量也只是“行动”的“程序”,要完完全全、踏踏实实、认认真真、不折不扣地抓好学习贯彻落实……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要说:教育部这种领导体制,这种工作方式,怎幺能够领导好、管理好中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