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蔷薇未着花——杂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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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株蔷薇未着花——杂感而已
2017-04-26 11:27:55 /故事大全

未庄的舆论

阿Q死后,乡邻如何评论这宗冤案呢?据《正传》所载:“至于舆论,在未庄是毫无异议,自然都说阿Q坏,一枪一毙就是他坏的证据,不坏又何至于被一枪一毙呢!”

瞧,多雄辩的舆论!——他们在谈论一个不会反驳的“坏人”!

多确凿的证据!——阿Q被一枪一毙的本身就是“证据”!

这是义务法官们的庭外判决。这是无须负诬告罪的事后诬告。

如果阿Q还有什幺“生前友好”或“遗族”存心为阿Q求个“昭雪”什幺的,我看也很难,如果未庄还是这样的未庄,舆论还是那样的舆论。

马寅初姓马

马老当年,曾因提出“新人口论”遭到围攻,有一英雄,曾汹汹发问:到底姓哪个马?意思之间,像马老这样的人只配姓马尔萨斯的马,不配姓马克思那个马的。

其实,马老一直姓他自己的马。事情弄清,大家才明白过来,但时间已一去二十年,我们的人丁已兴旺到快十亿。热气固然腾腾,大家的日子可不怎幺从容。

马老的可贵,在于以忧国之诚,求实之意,创立自己的见解,而不是去抄录哪个“马”的现成结论,而保持着自己的姓。如果说都抄现成的结论,马克思又去抄谁的呢,马克思正因为不跟费尔巴哈和黑格尔姓,才有姓“马”的马克思哲学体系。

小包车

有朋自北京来,电告我在江南站接车,但我是把他的食宿安排在江北的,于是赶到江北站去,请求在列车进站时代为广播一下,请他提前下车。不料播音员一看广播条子,就皱眉而且掷还了,说是:“普通人的一般事,我们播不了这许多!”

同去一友人,却颇懂当今“世故”,他改写了条子,由他出面再交播音员。这次被欣然接受并播出了,条子写法并未大动,只在后面加上这样一句:“我们已派来小包车在出站口恭候。”

我们扯谎了,但因而接到了来客。共乘公共汽车回寓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小包车是莫须有的,只须借其芳名,为什幺就能产生如此神效?

外宾来了

两位少年在东湖之滨钓鱼,这是犯禁的,难怪被管湖的汉子扭住了,说是要把他俩送到什幺机关去戒斥一番。

扭与拒扭之间,有点纷乱,其中一个少年也很早熟于世故,他大喊一声:“外宾来了!”那汉子一愣之间松了手,两个少年一溜烟跑掉了。其实外宾也是莫须有的,佯称他们来了,是少年的脱身法。

我并不赞许这种早熟,甚至认为是可恶的,而且颇同情那上当的汉子。当时我真想这样安慰他:要是你认为扭得对,你管他外宾来不来!要是你认为扭得多余,没有外宾在场也不必多此一举嘛!

【选自牧惠、朱铁志主编《中国杂文大观》百花文艺出版社版】

朱大路点评:

从内容看,此篇当为上世纪八十年代早中期之作。措辞平实,笔法朴质,所述也是“熟人”、“小事”——不是大家都耳熟之阿Q,便是大家都面熟之马寅初;不是一张“扯谎”的条子让列车播音员前倨后恭,便是一声唬人的喊叫让被扭住的少年跑掉;但由于抓住了“环境”、“舆论”、“思维定势”、“世故”这样一些关涉“国民性*”的根本问题,文章便显得思深虑远。关注民风,开启民智,属于“第一等怀抱”,杂文家庶几近之。

如今,私家车越来越多,抬出“小包车”的芳名,已无当年所具之“神效”;遇见“外宾”也属稀松平常,不至于让“犯禁”少年凭此脱身。这不是杂文“速朽”,是世界变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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