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看到白岩松对话余秋雨,谈2008印象。回顾2008,自然要回顾汶川大地震,余秋雨又一次感慨万千(同样的感慨先前在电视里听过)。最让余先生感到失望甚至愤怒的是,大地震发生后,文化人几乎全体“失声”,还有人像局外人一样远远的观望,甚至指手划脚地挑zheng府的刺。余先生耳闻目睹的现象,大概确凿无疑。然而,去意无边以为他的反应有点过度。
文化人此时无声,并不等于无情,只是他们感到在那样的灾难面前语言很苍白。山崩地裂,无数生命顷刻间被埋没,每个中国人的心灵都受到了极大震撼;抗震救灾似乎用不着哪个文化人站出来振臂一呼。至于有的文化人作旁观状、或者不合时宜地"打横炮",那多半是出于穷酸文人的怪脾气。其实,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打算做看客,更不会存心捣蛋。他们发过牢骚,也许会加入捐款的行列,也许会报名赶赴灾区......余秋雨大概可以做先进文化人的代表,然而,那些“落后”的文化人,也未必缺乏良心。即便是在抗震救灾那样的特殊时期,恐怕也要允许不同意见的存在,让人家说话不会引发余震。
真正让余秋雨愤怒的是,有人——据说还有余秋雨的朋友——并不赞赏他代表先进文化人的表现,甚至嘲讽他是“御一用文人”。其实,此称号在震前就有,并非地震的产物。而余秋雨把它和抗震救灾扯在一起,按围棋语言说是“机敏的一着”。无论地震是否发生,余秋雨其实都是乐意被“御一用”的。因为除了要受那些吃不着葡萄的人嘲讽,“御一用”实在没有任何坏处——而好处似乎说也说不清楚。然而,不知为什幺,余秋雨似乎对“御一用”有心理障碍。去意无边倒是有兴趣为余先生作一次心理辅导。
其实,被“御一用”几乎是几千年来中国文人的最高理想。李白也积极要求御一用,只是因为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用法不对,才闹情绪。司马迁因为仗义直言,又没有钱“赎罪”,遭受了汉武帝的腐刑,却仍然接受“御一用”——出任中书令。《史记》虽然多有司马迁的一家之言,但毕竟是官方认可的“正史”。司马迁虽然被御一用,但骨头依然很硬。而更多的文人愿意为“御一用”折腰,似乎也无伤大雅。
同样被汉武帝御一用的司马相如,可谓聪明通达,常常写令“天子大悦”的文章。司马相如同样青史留名,因为他的文章实在写得漂亮,连司马迁也服帖。倘若余秋雨的文章越写越好,“御一用”不“御一用”两可。子曰:“邦有道,谷。”(国家政治清明就做官)。生逢盛世,余先生大可放下懊恼,愉快地被“御一用”着。不过,应该提醒的是,余秋雨可以理直气壮地唱红脸,似乎也应该允许有人唱白脸(比如批评zheng府),即便有时唱得不对、不合时宜,也不必一棍子打死。有红脸、有白脸,还有小花脸,才成一台戏,才是和谐社会。
余秋雨不喜欢戴“御一用文人”的帽子,然而,听话听声,观众分明能感到他很乐意做“文化偶像”。据余先生说,从前的偶像太高、太远,脱离群众。从前的偶像是谁,余秋雨没有挑明,但当今的偶像却近在眼前。时下提起偶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好男儿”和“超女”。余秋雨心里大约也明白,靠频频在电视里亮相、混了脸熟才得来的“文化偶像”,只能是“通俗版偶像”。好比常在天桥摆场子卖膏药的,不太可能是绝顶武林高手。为满足现代人的追星欲,从而繁荣文化市场、发展文化产业,余先生不惜以大师之尊屈就“文化偶像”,其牺牲精神可嘉。
然而,问题是余秋雨也有困惑:“大器碎于何时?!”想了许久,去意无边突然发现这是新版骑驴找驴——从余秋雨自己身上就可以找到答案。大器碎于五花八门的大赛和海选;碎于到处签字售书;碎于棒杀和捧杀;碎于网络的点击率和电视的收视率;碎于文化偶像的诞生......一言以蔽之,大器碎于急功近利、心浮气躁。当今社会人们都很忙,似乎没有时间去研究“大器碎于何时”那样的问题,余秋雨本人似乎更没有时间。因此,去意无边的解答虽然肤浅,却聊以充数。
余秋雨虽然有烦恼甚至愤怒,但余秋雨是幸福的。作为文人,上可以被“御一用”,下可以当偶像,夫复何求?!倘若还要成为“大器”,似乎有点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