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明显的宗法特征,讲究宗法就意味着亲疏有别,自己人跟外人泾渭分明,待遇不一样,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我有别”,这样的偏见正是基于上述传统。奇妙的是,这样的传统不仅适用于社交圈,在身体上也能发生化学反应,得以推广传承,人们常常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话来表达对身体的敬畏之心,即便如今西医把我们的身体搞的体无完肤,这样的传统仍然根深蒂固。所以,我以为,献血能考验我们改造传统的决心,假如献血成为我们社会的风尚,我们就能见到GDP增长之外的另一种进步。
但是,如果这样的风尚只是在少数城市间形成,那幺并不能证明我们“革命已经取得胜利”,从此保证“不差血”,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社会二元体制的国度,我们习惯区别对待城市与农村,而基于农村人口的比例优势,我们经常又是通过考察农村的状况去触一摸社会发展“底线”。记得读高中时,父母就经常嘱咐千万别献血,尤其是我们男孩子,按照祖宗的说法,据说是三天才能生产一滴血,献血是生存大忌,从小到到,从没见过那位邻居会捋起袖管,情愿让针头插一进血管,记得高中时,献血在我们心目中,都是英雄主义的行为,属于“彪形大汉”的特权,其他人不敢高攀,只能望而却步,到读大学时,一旦跟母亲说起体检一类的事,对方也会再三表态,要求我不能献血,而这样的偏见,是不能通过讲道理来使之改变的。
去年四川地震时,全国人们众志成城,想献血必须排很长很长的队,我不想去考察献血者的身份,他们是来自农村还是城市,献血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道德优越感,只是我想,我们的传统文化中的确还存在这样一些技术性*环节,它们在阻止献血成为全体社会成员的风尚。
人们在谈论西方文化时,无不感叹它们的农村之发达,西方并无农村与城市的二元对立,更甚的是,农村向来作为城市人的精神家园,长期倍受推崇,所以布什带着普金去他的农场做客在中国成为了社会学新闻。中国没有西方那幺强大的农村,但是毫无疑问,中国如今的问题不是要力争第一,而是要避免倒数的尴尬,需要的不是建筑的高度,而是农村发展的速度,但是,我想,要建设真正的新农村,更需要优秀的价值体系做支撑,即所谓精神文明。献血事关公共利益,特别是遇到社会重大伤亡事件,公民献血所起到的作用尤其重要,长期以来,就如余华在《许三观卖血记》中描述的那样,血在许多农村人心目中就是生命的底线,是最后的资本,其昂贵程度不小于黄金。我想,等若干年后,人们走出了这样的认知胡同,将献血作为正常光荣的个人行为,那时社会的进步就不是可用“番一番”来比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