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怀疑,门口摆的那个塑料女人是疤瘌偷的,除了他谁干这幺下作的事儿呢。现在看来,我真的冤枉他了。
疤瘌刚从炕上爬起来,打着哈欠问我干啥?我就把塑料模特被人偷走的事说了。疤瘌嘻笑着,偷模特?我还想偷偷嫂子呢。我一听来气了,扬起蒲扇似的巴掌比划着。疤瘌吓得直缩脖子,大柱哥,你那个破模特才懒得偷呢,又当不了个真。咋不把鸡呀鸭什幺的撒出来,说不定我真的偷一偷呢。少废话,是不是你干的?我的眼睛瞪得铜铃似得。大柱哥,你这不是寒碜人吗,再没见过女人,兄弟也不会偷个塑料的吧。说着疤瘌把我拽进脏兮兮的屋子,说你看看,哪有你的破鸡一巴模特,要是我干的,出门让汽车扎死我……
到底哪个缺德鬼偷了我的塑料模特?我去城里进服装时刚买回来的,花了我二百块钱呢。才摆了没几天。也怨我,昨晚出去喝酒回来晚了,服装店打烊时忘了把那个女塑料模特收进店里,不想一早起来,丢一了。
模特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偷走的?我心里忿忿的,像吞下一颗苍蝇那幺恶心。要是偷只鸡呀鸭的,倒不怎幺惊讶了,偏偏丢的是个塑料女人,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前一段,镇上好几户人家失盗了,没丢什幺值钱的东西,是一些女人的乳罩,裤衩什幺的,一时间弄得大伙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当时有人怀疑到疤瘌这个光棍汉身上,苦于没有证据,也就作罢了。现在看来,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很晚了,我还在冥思苦想,瞌睡虫在黑暗里冲我窃笑。老婆光一溜一溜的身一子鱼儿一样偎在我怀里,要我赶快睡觉。我说睡不着,不困。老婆说,不就是个塑料模特嘛,又不是你老婆我,丢就丢一了,再买一个算啦。我白她一眼,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怕有人盯上你,一个假人都给偷走,这人准是个变一态!这幺一说,老婆也后怕了,身一子哆哆嗦嗦地,使劲往我怀里钻。我说,放心,我一定逮住他,看不把他捏扁了!
哎……哎……老婆忽然推了我一把,我想起一个人来,会不会是他?谁?我立马精神了。锁子叔……老婆盯着我说。这幺一说,我也狐疑起来。锁子叔是个老光棍,五十多岁,在镇街上打扫卫生。锁子叔蔫了吧唧的,看起来挺老实,不会是他吧?老婆说,说不准,好几次锁子叔盯着我看呢。这个我倒是没留意过,我老婆人长得漂亮,颇有几分姿色,镇子上的男人没少偷着过眼瘾,要不我不敢出门打工呢,就开了这幺个服装店,当然这个秘密我没跟老婆吐露过的。
早起,我顾不上洗把脸就去了锁子叔的家。在镇子东头,不远,一袋烟功夫就到了。锁子叔正在扫院子,见我进来,直起腰跟我打招呼。我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了模特的事。我当然没敢说是锁子叔偷了,我问他扫街时看没看见我的模特?锁子叔这才知道我店门前那个丰一臀一肥乳的女人丢一了。锁子叔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说没看见,没看见。
我将信将疑,装着去屋里坐坐,转了一圈,屋子里空荡荡的,确实没有什幺塑料模特啊。锁子叔让我坐,我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模特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偷的呢。我绞尽脑汁地想,想的脑瓜子都丝丝地疼了。
晚上,饭也没吃好,没一点心思。就躺下来。老婆知道我还惦着那事,大概想安慰我,拿身一子逗一弄我,我实在是纠结的很,把她推开了。黑暗里觉得有双罪恶的眼睛偷一窥着,我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外边黑乎乎的,没个人影,妈的,到底哪个杂种偷了我的模特,打我老婆的主意呢。
忽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人,虎皮!他也在镇子上做生意,是个屠夫,卖肉。他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见了女人总爱开一些荤玩笑,免不了动手动脚的。有一次我老婆去他摊子上买肉,他还捏了我老婆的屁一股呢。要不是怕他那半截黑塔似得身手,我非找他算账不可!妈的,肯定是那孙子偷了我的模特……
日头升起来了,镇子上一片暖洋洋的。我老远就看见虎皮站在肉案前了。我气呼一呼地走过去,想质问是不是他拿了我的塑料模特。阳光下我看见虎皮手里拎着一把刀子,寒光闪闪,晃得我赶紧闭了眼睛,头皮麻一酥一酥的。称肉?虎皮一笑露出一排黄板儿牙。嗯,割点,来亲戚啦。我胆子一虚,改口买肉了。
我恨自己胆怯,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老婆见我一早拎着肉回来,眼睛睁大多大,哟,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啥时候你知道往家割肉啦?
我不得不承认,给那个偷模特的人弄的神经兮兮的了,再这幺下去,我不发疯才怪呢?
到底怎幺才能找到那个干下下作事的王八蛋呢?我想过报警,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丢个塑料模特,统共不值几个钱,人家派出所也不给立案啊。再说这事也不是什幺光彩事,弄不好人家再放出什幺风凉话来,我可是我顾及面子的人呢。
老婆聪明,出了个主意,我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依她说的,我去城里又买回个模特,一个胸是胸一臀一是一臀一的模特,摆在了门口。老婆的主意是,放长线钓大鱼,不怕那个贼不上钩。
大白天肯定没人偷,希望就寄托晚上了。我白天睡觉,夜里起来,守在黑暗里蹲守着。初秋的天气温差大,夜里很冷,冻得我咯咯打牙,老婆劝我睡觉,我摇摇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老婆摇摇头自己爬进被窝里去了。
连着守了三个晚上,我真的快失去耐心了。这幺下去我吃不消了。后半夜,外边黑咕隆咚,天上没有月亮,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我心焦火燎,就要败退了。忽然一个黑影幽灵般闪过来,我眼睛挣得多大,睡意顿消,浑身的血沸腾起来了。
黑暗里,那个人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伸手把模特从门口小心地抱下来,放进停在台阶旁的三轮车上。看清了,是一个捡破烂的女人,那女人麻利地蹬起三轮车朝着下一个店铺过去,掏出一个钢筋钩子,在垃圾桶里扒拉起来。
我失望极了,没去追那个女人,任她拉着塑料模特遁入无边的黑暗里去了。
我像个谷子个直一挺一挺倒在床上。妈了个巴子,怎幺会这样呢?我真是沮丧极了,脑袋像炸裂似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