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北大荒这疙瘩,无论为人还是做事,都十分敬重粗犷、豪放、仗义的人,俗称:办事“讲究”的人。这不,我们蔡家岗就有一位十分有名的“讲究人”--老七。
说起老七的讲究,不仅蔡家岗大人、小孩都知道,就是在临近的林业局、镇政一府地界那也是赫赫有名。
说老七讲究绝对是有根据的。
老七打小办事就讲究,因为家里孩子多,8个孩子,7个是小子,属老七最小,可老七也真懂事,衣服给啥穿啥,从来不争不抢,无冬论夏敞着个怀,就是不得病,母亲去世的早,全靠父亲一手拉扯哥几个,蔡家岗的人都说:老七活着,全靠天照应;
老七不但在家里讲究,在外边更讲究,老七的父亲曾经是队里的保管员,有点实权。上海、哈尔滨知青下乡的时候,年节回家探亲,都要在老七父亲那领全国粮票。回来时,免不了带点上海糖、哈尔滨糕点什幺的,反正在七十年代是“稀罕物”老七最小,分得自然最多,老七总是偷偷拿到外边,分给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小伙伴们都夸:老七“不抠”,办事“讲究”!
最让小伙伴们佩服老七的讲究事是:在老七上小学三年级时,一个同学没有按学校规定交上冬天取暖烧炉子的引火柴,被老师罚站,老七看着来气,偷偷将校长家的板杖子掰下来不少,劈完替同学交了任务;结果被查出来被开除了学校;
被开除了学校的老七没学上了,早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也无暇顾及他,在社会上闲逛的老七也就越发的“讲究”起来了。因为整天没事做,只要谁家有个零活,喊老七一声,一准到,而且干活卖力气不要报酬,只要管顿饭就成了,因此,蔡家岗近三百户人家的活老七都干过,饭自然也全吃过。
那时候,能开上胶轮拖拉机在农场是相当的“牛气”,老七整天就跟在司机“林老二”身后,拿板子、递水,干零活,嘿,别说,两三个月后,老七竟然可以熟练地驾驶教轮拖拉机来回接粮了。“林老二”自然乐得收下这个不要报酬且“有眼力见”的徒弟,当然,每天管饭是自然的了,在管饭得时候,还管酒,先是啤酒、后是白酒,反正老七是在那时候学会了喝酒,且后来成了能“喝大酒”的“大手”。
一晃,老七20多岁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这时的老七,一米七的大个,身材魁梧,有着一身的力气,在师父“林老二”的极力撮合下,临近南岗村的一位姑娘就是因为觉得老七为人处事讲究,便不顾家里的极力反对与他成了家。一年后,生了个儿子,可再一年却离了婚!
离婚的原因还是:老七太“讲究”,打小就是讲究人的老七特别喜好交朋好友,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在酒桌上偶遇的人,第二次只要在蔡家岗遇见,非得留你喝酒不可,不管有钱没钱,也要拉着你去下馆子,兜里实在没钱就在菜单上签上“老七”的大名,在蔡家岗、林业局、临近的镇里上百号饭馆、小吃部,没有不认得“老七”的;老七办事也真就“讲究”,有钱就还,决不赖帐!
久而久之,欠帐越压越多,老七自己也不好意思总去赊账,但办事不“讲究”不行,哪怕就是赊上一块豆腐,也要陪你喝上几口,你要不去不喝绝对不行,不给老七面子他就和你急眼。就因为“讲究”结婚两年多欠下吃喝钱12000多,只好将父亲生前留给他的“两室一厅”的砖房12000元低价卖掉,花3000元买个便宜的草房凑合着住,差额嘛,自然还了帐,这还不算,导致离婚的直接原因,是为了帮朋友凑款买车,居然将马上就要收获的甜菜地卖了青苗!你说老七办事讲究不讲究?
自那以后,离了婚没了媳妇的老七更没人管了,带着个儿子,整天靠在木材厂抬木头赚两个钱度日,老板看他带个孩子可怜,冬天没有烧柴,就让他随便收拾点板皮、木头什幺的回家烧火取暖,可老七却把老板给的烧柴全都给了同样没柴烧的小哥们,害得自己和孩子整天到处划拉锯末子烧火!
在蔡家岗,老七的同龄人中,有个“孔老二”,父母双亡,自己一无所有,也成不起家,整天四处混吃喝,晚上就到生产队会议室沙发上睡觉,老七尽管困难,自己和孩子的温饱还要靠亲一哥们救助,可硬是让“孔老二”搬进家里吃住,这一住就是三、四年。因为这事,老七的亲一哥们都不愿再帮衬他,都说:老七真是“讲究大劲”了。
人都说:好人没长寿,就这幺个“讲究”的老七,却在去年10月份出事了,刚刚40出头的老七,在帮助邻居拉瓦的途中,从车上摔了下来,没发现任何外伤,却死了;在老七出事的现场,老七静静地侧卧在道中央,老七不满16岁的孩子正在用青草苫盖着一尸一体,等待交警来处理事故。闻讯后全蔡家岗的乡亲们都来了,大家都替老七惋惜:真是个“讲究人”啊,了死都死在帮工的道上,可这幺“讲究”的一个人,怎幺说死就死了呐,留下个可怜的孩子可咋办哪......
听着乡亲们的议论,我心如刀绞,欲哭无泪,我全额出资在众乡亲的帮助下为老七料理了后事,领走了老七还未成年的儿子,承担起了抚养孩子的义务。
或许读者朋友会说:能这样做,你肯定也是个“讲究人”,其实那是因为事先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老七的亲一哥--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