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矮牵牛(一)学校正式通知:这届毕业生外省去江西农村,近郊是国营农场。罗寅雁知道:“一旦到外省农村,男朋友肯定吹!在大批知青上山下乡的背景下,找个本市工作的男朋友相当难。”她在老地方焦急地等候,一见马宸禤,马上扑过去。他警惕周围的眼睛,把她勾着的手甩开:“小心联防队!”那个年代,当众亲一热被严禁,抓住就算“耍流一氓”;而“搞破鞋”竟然被批斗,当众交代罪行。进入公园,到处是情侣,一棵大树周围四条长凳上有八对。一个几百万人的大城市,人均居住面积2平方米,连个谈恋爱地方都难找。你看:江岸围墙密密麻麻排满人,十有八九是情侣。寅雁见无坐处,便说:“还是去电一影一院吧!”“这些样板戏都能背出来,有什幺好看?”她拿出两张电一影票说:“大光明,有冷气。票价贵,人不多。”影一院里几乎都是恋人。他们自觉地散落各处,互不干涉,甚至彼此照应。只要影一院工作人员过来,最先发现者就轻声咳嗽,引以为戒。其实,影一院工作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俩落座不久,灯光渐暗,幻灯打出一条条革命口号。寅雁从包里拿出一件长袖衬衫披在胸前,以抵挡冷气的侵袭。她悄悄解一开文胸的扣子,把他的右手从长袖衬衫下拉到胸前,自己前臂交叉在前掩护其下的动作。至于银幕上演啥,与他俩无关。寅雁父母知晓学校通知。罗毋螭说:“形势十分明朗:四姐妹中,老二银燕最早留城工作,老大喑鶠大学毕业留校当助教,老三寅雁和老四茵鴳必然一个外省,一个近郊。先用近郊名额,小鴳毕业还有几年,谁知那时是什幺行情?”肖娣哺坚决反对:“喑鶠、燕子都已出嫁,你别打大雁的主意。小鴳是我亲生,你敢碰她,我敢把你的香肠割掉!大雁必须去江西,我已到学校替她报了名。小鴳将来在近郊,终究离我近呀!”寅雁得知母亲的决定无法变更,心情十分复杂:“难道就一辈子泡在遥远的农村?为什幺母亲偏爱小鴳?我真不想离开这大城市啊!为了回城,我舍得一切!”“爸,这个家中只有你爱我。为了将来打回老家,你一定要帮我!”她在父亲怀中撒娇。罗毋螭的手在她胸前试探,一边问:“要我怎幺帮你呀?”“我有个男朋友在研究所当工人,你帮我把他拿下,我就回城有望了。”“一句话,明天搞定。”“爸,你真好!”老头的手已到她脐下三寸,面红耳赤,意往神驰,似有大动作。她紧紧捏住他的手说:“爸,万万不可!要弄出个孩子算什幺辈分呀?”“你放心!我小时候患痄腮没有生育能力。我本姓吕,名茂贵。你妈这个母老虎,嫌我和尚命,把我姓名给改了。说我不是驴,是骡;还说我听听似父,看看是母;螭是什幺?没有角的龙,是建筑物和工艺品上的装饰。你们三个是领来的。我和你妈都是O型血,可你们三人是A、B、AB型血。小鴳虽是O型血,却是你妈与老铜匠的杂种。要不,她怎幺总是偏心小鴳呢?你们四个,我最喜欢你,怎能不帮你呢?……”事毕。他问:“你啥时破的身?”“六六年大串连在南昌。”“唉!姑娘养大终究是别人的。”“没有血缘就不是***吧?”“那当然。你男朋友家境如何?”“马家七兄弟:老大宸懿、老二宸仁大学毕业,分配在外地;老三宸品在外当兵;宸禤排老四;老五宸悟刚进技校;老六宸溟、老七宸托还小。父母都是教师。我曾去准婆婆工作单位了解其为人,还偷偷看了她的面相,还行。”寅雁是自投罗网,而今又变成诱饵以待猎物。马宸禤落入陷阱,给罗毋螭立了字据,从此套牢。下乡前,在罗毋螭帮助下寅雁和宸禤几度云雨。火车站临别时,两人真有难舍难分之景。看着火车远去,宸禤心中十分空虚。好久未见登门。一天,茵鴳奉父亲之命去请宸禤喝酒,引起马家的警觉。经跟踪和追问,宸禤只得承认是恋爱关系。三位兄长相继反复来信,要宸禤另择佳偶,以免两地生活之苦。父母却听之任之。宸禤悔悟,决心偷回字据,反而主动上门,讨好罗家俩老。罗老头并未防范,却酝酿新的阴谋。一天,肖娣哺去玉佛寺烧香,罗毋螭和宸禤、茵鴳喝酒,他早在两人酒杯中下了药。他做了茵鴳,又把两人一丝不挂地塞一进被窝,虚掩房门,自己走了。老婆回来大吃一惊,赶紧找来老公商量。罗老头说:“不能张扬,否则小鴳怎幺嫁人?我正担心马宸禤甩掉大雁呢。现在好了,小鴳是未成年学生,叫他立字据,明年就和大雁结婚。否则去坐牢!”宸禤哑巴吃黄连,只能就范。新房设在男家后厢房,虽然进出要经大门和厨房,终究关上房门自成一统。婚前,寅雁对父亲说:“宸禤真老实。”罗老头笑笑说:“你真爱上他了?他是中我‘寅吃卯粮’之计而不得不就范的。”他看着寅雁茫然的神色,在她耳边虚述原委,说:“你要好好谢我?”“还谢你什幺?把我丈夫和小妹搞在一起,我恨死你了!”“你真笨!这是张王牌,不但他立即就范,你在江西为所欲为,他也毫无办法。”“那我不在时,她俩老搞在一起怎幺办?”“好啊!省得监控,他就不会在外另寻新欢了。”“你说我吃小鴳卯粮,要气死我啊!”“好了,好了!你在江西鞭长莫及,他只是你回城的一个筹码,何必当真。”“都是你下的套。你真毒!你以后别碰我,要不我兜底翻!”老娘见他俩在房里嘀咕没完,进来问:“大雁,你在江西好吗?妈担心你吃不起苦。”“一到公社,革委会主任就把我留下当广播员,还是宣传队主角呢。上次会演,又被县文化局长看中,调县文工一团一演阿庆嫂。到现在,我没下田劳动过。”“脑子灵活些!男人嘛,总是馋猫见鲜鱼似的。要学会吊胃口、拿一把,要掌握主动权。千万注意,决不能怀孕!孩子户口一落农村,什幺都玩完。”(二)茵鴳长大了,马上要去国营农场。宸禤更割舍不得,他想:“这几年,我俩才是形影不离,男欢女爱。一旦踏入社会,必然有人追求,她是老手,决不会守身如玉。有了!她和宸溟同校同届同去向,不如把她俩弄成对,说不定以后还有重续旧情,吃上一口的机会。”茵鴳一听,正中下怀。但宸溟冷冰冰地对宸禤答:“她!疯疯颠颠,痴头怪脑,垃圾!”接下来的日子,宸禤才知道什幺叫两地生活,悔之晚矣!晚间翻来覆去睡不着,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几次去江西探亲,有诸多异常之处。他开始担心寅雁的作风问题,真是痛苦的煎熬!而自己也不免有些“指头儿告了消乏”。不久,有政策:退休职工子女可顶替。罗老俩口公私合营时,老虎灶归并区餐饮公司。因资产太少,既不戴“资产阶级”帽子,也没有“私方经理”头衔,只不过是普通职工。现在符合办理退休和子女顶替要求。宸禤急急忙忙赶到江西。政策规定:不务农,转为干部或工人的知青不能顶替。但是,政策是由人执行的,在色和钱的攻击下,政策会被灵活掌握。寅雁费尽心机终于回城,不过欠下一大笔债。她对宸禤说:“慢慢还吧!”回城后,寅雁怀孕,生了儿子马向东。宸禤掐指一算,不是野种,默默地想:“好好过日子吧!”茵鴳顶替回城,在炊具厂当工人。名义是工人,是领导阶级,但因是“知识”青年,还属接受再教育的对象。茵鴳很快出嫁。丈夫吕锚缆是远洋运输船员,子承父业。不久,女儿吕姣姣出生。她父亲是锚缆,还是宸禤,茵鴳自己也算不清。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天,肖娣哺的小舅从香港来访,从此,一波接一波,罗家展现森罗万象。李学治比肖娣哺仅大两岁,西装革履,潇洒风一流。他请肖娣哺到苏扬酒家赴宴。看着他满把港币、美金,肖娣哺的眼都直了。“小舅,解放前夕你抛下我走了,可苦了我。不久,zheng府取缔妓业。我把楼下改成老虎灶和澡堂,楼上做居室。留下三个小孩,靠罗毋螭干活养五口家,难啊。我偷偷与对面弄堂鳏居的老铜匠苟合,找些贴补勉强度日,结果生下小鴳,以干女儿名义把户籍落在老铜匠处。”“真难为你了。不知我女儿现在如何?”“银燕从小不爱念书,工作早,帮我支撑这个家,幸运的是留城,没有下乡。她结婚时,我把老铜匠原来住的客堂间给了她。委屈的是一直和她们姐妹相称,其实她是她们的表姨。”“这是小事,再说我太太不会认她的,不如继续瞒着。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她弄出国。你要帮我。”晚上,李学治请银燕一家赴宴,肖娣哺作陪。“他是我的小舅,从香港来。这一千港币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她是银燕,他叫袁天平,孩子袁焕兴。”“你妈说你持家有功,所以我多给了你一些,还有一台14吋彩电,明天你去托运处取,别让你姐妹知道。现在改革开放,胆大的留职停薪,下海捞金。我劝你们不如在小商品市场摆摊,一年就当万元户。”袁天平一听有门,高兴地说:“现在手掌游戏机热门,就是货源的问题。”“好说,第一批货我和你一起去进,资金我提一供。”看着满桌山珍海味,袁天平一家大饱口福。送走银燕一家,李、肖继续喝酒。“想不到,外甥都这幺大了,长得虎头虎脑,真可爱。我真不知怎幺感谢你才好。这两千港币你放好。事成了我还有酬谢。”“你要怎幺办?”“我要她俩假离婚,让银燕和外国人假结婚,出国定居。银燕拿到绿卡后再离婚,和袁天平复婚,把袁天平弄出国。”“你帮我把小鴳也弄出国吧!”“好啊!我和袁天平去进货期间,你和银燕谈通,我去香港物色对象。”当晚,肖娣哺在星级宾馆和小舅颠一鸾一倒一凤,春一情荡漾。她拿出年轻时的绝招,曲意逢迎,又嗲声嗲气地说:“想当年,我要给你生得一男半女,算什幺辈分?”“我姐患慢性盆一腔炎,不一孕。姐夫反抗父母休妻再娶之命。我姐捡来你后,视同己出。因为无奶,你是婶娘哺乳长大,所以起名娣哺。姐夫说这名不好,和‘地鵏’同音。你五岁时乱窜马路,姐夫为救你被车撞伤,半瘫半呆,家境直落。姐姐尽力拖拉几年,后来服毒而亡。你爷爷说你是扫帚星,克父克母,把你赶出家门。几年后,我倾慕万香楼白玉凤芳容窈窕,丰姿冶丽,前往寻一欢作乐。看见胸前红痣,问起真名实姓,才知是你入梨园、陷青一楼,风花雪月,终成名妓。回家后,我向父亲要钱赎你出苦海,被痛打。为了报复,我勾搭老头子的二一奶,生下银燕,把老头子活活气死。接管产业后,因二一奶弃女卷逃,我才把银燕托你抚养,自己奋发图强,重振家业。谁知一解放,音信隔绝三十多年。”“你现在家境如何?”“产业交儿子打理。妻子在澳大利亚女儿处带外孙。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银燕。”李学治带袁天平玩杭州、去温州、下福州、游广州;住星级宾馆,吃山珍海味,谈货源价码,进舞厅桑那。看一处处繁华商场,听一个个发家简史,尝一家家特色佳肴,谈一笔笔生意合同,大开眼界后,袁天平心中的天平极度倾斜。银燕从小帮助持家,是一个铜板掰两爿用的主,听母亲天花乱坠地游说,耳朵只闻“钱途”,再三叮问,就象蚊子停在皮肤上,急于下针。袁天平一到家,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学治带澳大利亚人鲍尔来时,两人离婚多日,翘首以待。袁天平摆设地摊,现货很快销完。银燕仍然每天上班,分文必争。结婚证、护照、签证很快就绪。临上飞机前三天,银燕才与单位划断关系。她的事列为单位头号新闻,她成为单位女性的偶像。那些比她年青漂亮的姑娘,又羡慕又妒忌,老望着青天,希冀有朝一日掉下个戴维或杰克。临行告别宴席一片欢笑。鲍尔和银燕已熟,疑似新婚夫妇。袁天平出外进货不在。罗毋螭和肖娣哺各怀鬼胎,与李学治谈得火热。大姐夫金钢躜酒酣耳热,眼红心动,看着喑鶠和女儿金芙蓉沉思默想。寅雁围着鲍尔,寸步不离,狠不能揽入怀中占为己有,远走高飞。茵鴳因丈夫离别日久,更是春一心激荡,裤裆早就湿了一片,她悄悄塞纸条给宸禤。只有四个孩子吃喝戏闹。晚上,宸禤责备寅雁:“你今天太失态了。我看不是酒醉,是心醉。明天你别去送行了,免得出丑!”寅雁不语,闷头睡觉,心中思绪万千。送行后出机场,茵鴳把女儿交给母亲,叫宸禤去她家修水龙头。在出租车上她就难以抑制,一到家迫不及待,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春风一度后,宸禤看着发笑:“早知如此,何必找个海员?远水不解近渴。”“人家爱你嘛!”“你姐象防贼一样盯着,我有什幺办法?”“要不,我们换老公。”“你姐才不肯哩。她知道我俩有一手,是老头子告诉她的。她说你是‘茵’,也就是垫子。她不在时,给我垫一下用的。”“哼!她跟老头子就不干净。我撞见多次,因为自己偷了她的老公,不说而已。哼!从今天起我要在你上面,你给我做垫子!”“好,好!不要生气了。”“现在就骑!”“好,好!”事中,她气喘吁吁地说:“骑马的感觉比骑驴爽!”(三)袁天平发了,生意越做越大,可是无人共享快乐。妻儿杳无音信,不知道在悉尼还是堪培拉?光阴似箭,一晃就是新年。年夜饭桌上无人议及菜肴,异口同声出国:袁天平追问肖娣哺什幺时候能复婚,出国?金钢躜讯问李学治的下落,想把女儿弄出国。肖娣哺等着李学治来把茵鴳带走。寅雁打听鲍尔地址,梦想鲍尔接她出国。可是,什幺都是空的。看来,要出国只能另辟途径,只有自力更生,不再空怀希望。那个年代,过年串门儿就是信息往来的大好时机。消息传来,有个华侨老板要叶落归根,为小儿子在国内征婚。金钢躜忙领女儿前往应征。老华侨一看:年龄合宜,相貌姣好,肌肤微丰,身材适中,真是“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书香门第,母亲心理讲师,父亲法学教授;虽是独女,举止娴雅,名叫芙蓉,胜过芙蓉。老华侨喜出望外,马上拍板敲定。订婚诸事繁琐,固且不表。回家后芙蓉哭泣不从,这时金钢躜才想起:“现今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婚姻自主,不能父母包办”。经再三追问,芙蓉才哭诉:一是已有男友,感情深厚,山盟海誓;二是不愿出国,远渡重洋,离开二老。金钢躜夫妇一面软硬兼施,一面动员岳父全家车轮战似地做思想工作,一面办理出国手续。喑鶠幼年嗓音优美,原名音鶠。解放时她已七岁,耳闻目睹“无烟工厂”的情景,如晚解放几年,也成个中之人。解放后上小学时年龄比同班孩子大两岁,读书用功,懂事听话,很有心计,颇具文艺才能,校内活泼可爱,不过闭口免谈家事。在校跳两级还比同学强得多。上初中时,不知何因自己改名喑鶠,真成个不鸣之凤,只知读书,默默无闻。大学攻读心理学,原意研究女性变一态心理,但未能实现理想。现今女儿面临心理三岔路口,她深知女孩钟情的巨大力量,因想:头一件怕女儿先下手为强,生米煮成熟饭;二件怕女儿性格偏内向,事急可能短见。她充分利用专业知识,设计偷|拍其男友和别的女孩亲一昵的照片,打破“山盟海誓”的余威,再慢慢和女儿促膝谈心,疏通开导,女儿终于动摇。金钢躜虽在外包办女儿出国事宜,因想:一怕女儿年幼无知,长途跋涉不安全;二怕芙蓉夜长梦多,柔中有刚出变故;三应岳父母一再要求,要带岳家人出国,于是提出:“请宸禤陪送芙蓉出国。宸禤的欠债一笔勾销,出国费用也由金家提一供。”终究是法律专家,思谋不凡:金家俩口不便请假;袁天平发财正忙;吕锚缆毫无踪影;宸禤工资低,损失少,再加上脑子聪明,速读西班牙语有把握。岳父全家一致拥护。但是,非直系亲属签证很难,老华侨费尽心机终于办成。对于宸禤来说,这是个苦差事,替岳家出国打先锋。他知道:“只有自己在外国立住脚,才能把寅雁接出去。只有岳父母出去了,茵鴳才能出去。”于是,在读西班牙语的同时,急速获取高级厨师证书,还掌握几个拿手菜肴。这大概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主动读书,艰苦奋斗。马家父母兄弟个个资助宸禤,但是谁都不知他何时上飞机。顺其自然吧!宸禤陪芙蓉飞抵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切就绪后,在老华侨帮助下开了家“禤寅中菜馆”。他自己采购、摘洗、烹饪、跑堂,忙得个不亦乐乎。因周围华人较多和价廉物美,生意倒也兴隆。他把汗水挣来的钱换成美元寄给寅雁,这一下罗家沸腾起来。金钢躜甚眼红,对喑鶠说:“我们虽得了大笔聘礼,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不能隔三岔五给娘家寄美元。真正便宜了宸禤这小子。当初不该免了他的债务。”袁天平自言自语:“真后悔未陪送金芙蓉出国。我挣的是人民币,身价低,来得慢,那有境外发得快?现今妻儿无踪影,将来靠岳家出国也无可能。”于是,他干脆娶了个小十来岁的媳妇,生了儿子袁自力,与罗家不再来往。馋得茵鴳眼红目赤,她想:“吕锚缆也能有点外币,那是零用钱,工资还是人民币。”于是她偷偷给宸禤去信,除了讨美金,还保证以后甘心作垫,决不骑马。最洋洋得意的是寅雁,班也不好好上,到处张扬,惟恐天下人不知;办好护照,到处亮相。有一次坐公交车,她故意拿护照当月票,被售票员一顿臭骂:“洋烧鸡,挣外币,妄想逃票不要脸!”她急忙拿出月票说“对不起”,弄得一车人知道她有护照。速读西班牙语,把老师拖入被窝单个教练;做个硅胶丰乳手术,术后第一个压双一峰的是那个主刀医生;连补个牙齿,医生倒请她吃饭,个中的奥秘不得而知。她自诩华侨,起名罗伊娜,手持侨汇券,出入华侨商店,帮人买免税商品。公司上下、里弄内外,无人不知房站街13号有个“洋烧鸡”。那年头,弄张长病假条难得很。寅雁连续几个月病假,人却招摇过市,还大言不惭到处扬言“医院有人”,弄得开病假的医生差一点受处分。寅雁换家医院老调重弹,继续长病假。眼看离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琢磨:“娘家偌大的房子怎幺办?老虎灶早已歇业,罗毋螭秘藏多年的房产证该起作用了。”她计算:“现在只有父母,小鴳和吕姣姣四个户口。假如父母去世,被小妹独占就不好办了,必须马上把向东的户口转过来。理由很简单,我出国,儿子要外婆带。吕锚缆是水上户口,远洋运输公司马上要分房,小鴳户口必然迁走。我就占半壁江山了。”户籍虽在婆家,实际上寅雁带向东一直生活在娘家。茵鴳头脑简单,又因将来要仰仗寅雁曲线出国,故无异议。向东的户籍很快转好。寅雁知道:国外生活费用昂贵,最好是国外挣钱国内化。但是不出国不时髦,又怕宸禤时间一长,另娶洋女。寅雁终于西飞。这也无意中给婆家做了一件好事。(四)马宸悟结婚时,把统厢房一隔为二,一半作了新房。宸溟顶替回城,厂家太穷,无房分配。岳母家是老式房一居室,公共走廊当厨房。终因年龄已大,结婚时竟无新房,晚间在岳母家拉个布帘,搭临时床安寝。有了女儿后就更加拥挤不堪。宸悟单位富裕,有房分配,但是要地段、房型、环境等都好的房源难找。弟兄俩反复协商,决定由宸悟申请分房给宸溟住。宸溟说:“有房总比无房强。”每次分房时,弟兄俩一起看房,但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满意;终于再不要就放弃了,宸溟才不得不叫宸悟签字要了一居室。因地段不好,离婆家、娘家都远,两人上班也不方便,太太陈梅樱不同意搬。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妇姑勃谿、叔嫂抗衡,孰是孰非?妯娌斗法、连襟争利,何由何理?古人云:“兄弟是手足,妻妾如衣裳。”有人说:“兄弟如手足,夫妻是腹心。”谁对谁错?宸懿探亲回家,就接手这件家务纠纷案,企图摆长兄之威,结果狼狈不堪,无功而返。任你兄友弟恭,妯娌不相为谋:一个哭诉女幼无助,一个咬定事前盟约;一个要提起诉讼,一个有婆婆作证。不插手无事,一摆理翻脸;空房没人住,兄弟成仇家。僵局一拖几年。现在罗寅雁迁出,皆大欢喜。宸溟主动和好,宸悟寛宏大量,妯娌消释前嫌,婆媳相安无事。爱因斯坦说:“时间是相对的。”中国古代就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之说。在马家风平浪静、安稳度日的几年中,罗家则风起云涌、雷电交加。私房允许买卖后,茵鴳与老娘合谋卖掉楼下房产。袁天平闻讯前来索取四分之一房款,被茵鴳轰出门外:“你已离婚另娶,毫无瓜葛,别来无理取闹!”金钢躜来要三分之一房款,搬出遗产继承法,被茵鴳一句话顶到南天门:“两老健在,哪是遗产?你盼他们早点死吗?”“不管怎幺说,你别想独吞!”肖娣哺说:“你别跟我强硬!房子是我的,房款我愿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喑鶠是你长女,凭什幺一分不给?”茵鴳狡猾地说:“这儿是四个户口,他们卖房少住,和你无关。房款一半归两老,一半归向东和姣姣。”肖娣哺说:“你回去告诉喑鶠,楼上房产我会立遗嘱归小鴳的。你们如对我不好,以后连其它财产都没有份。”寅雁得知此事,十分庆幸早把向东户口迁去,可又极度不满老娘偏心,因此对大姐必须软硬兼施,让大姐去对付茵鴳。她去信,一面劝大姐少安勿躁,对老娘偏爱表示不满;一面叫茵鴳加紧办理老娘的出国事宜,对老娘马屁十足;一面找借口以免变故,叫茵鴳把向东的房款交宸禤妈妈保管。肖娣哺手中钱多了,打麻将成瘾,有时还通宵达旦。茵鴳因自己上班近、姣姣上学方便、丈夫长期离家,一直住在娘家。如今宸禤出国而丈夫出海,茵鴳婬|荡成性,长夜难眠,独寝了一段时期便肉一欲难熬,光靠自|慰终无充实感,但她又胆小,那敢象寅雁外出放一荡不羁。毋螭虽老馋涎垂,而茵鴳又有把柄在他手,稍加挑一逗就上手,但都因惧怕肖娣哺,两人偷了几次,提心吊胆,草草了事。那一天,肖娣哺打麻将已过十一点,茵鴳去叫她睡觉。她输后翻本,又和了几副大牌,哪里肯歇息,就说:“你插上大门睡吧,我们玩通宵。”茵鴳稍稍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转身慢慢离去。她一出房门,匆匆回家,紧锁大门,快速上楼,冲进居室,肆意纵一欲。终因年老体衰,经不起虎狼之女的折腾,罗毋螭第一次欢媾喘一息未定,第二次云雨精疲力竭,第三次苟合血精一泄,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已经咽气。茵鴳意犹未尽,推之不动,呼之不应,才意急心忙,慌了手脚,爬起来一看,床单上一滩湿中血迹鲜明。硬生生被拉回的老娘,一看便知原由,不责怪女儿,反痛骂老头。她拿起剪刀,就要卸老头的阳具。茵鴳急忙夺下剪刀说:“万万不可!那不成了谋杀?”事故终于掩盖过去,丧事简办,借口惟一的男丁金钢躜出差开会在外,实因余怒未息。肖娣哺的签证下来,罗茵鴳的出国进入议程。当茵鴳飞抵阿根廷时,禤寅中菜馆已今非昔比。原因是宸禤专管买、汏、烧,把店堂交给寅雁。她不但擅自提价,还与顾客打情骂俏,陪酒索取小费。自损的声誉很难复原,眼见又多了一口只吃不做的人,宸禤暗中发愁。姐妹俩去看望金芙蓉。老华侨闻及三人的现状,说:“还有一法,旅游签证去日本打工,挣钱多,但干活较苦,是力工。”姐妹俩一口答应,反正是宸禤出力,有大钱挣,何乐而不为?姐妹俩感到前景光明,十分高兴,回去后举杯庆贺,也为茵鴳接风洗尘。宸禤问:“你们了解日本?中国人吃小鬼子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