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红颜渐老,红了几回樱桃,绿了几树芭蕉,却最终白了少年头!时间就像捏在手心里的流沙,看似尽在掌握,实际早已从指间漏尽,一松手,掌心只剩下一片岁月的斑驳。
沈园,这座原本籍籍无名的宋代私家园林,却因为见证了诗人陆游一生的梦断魂萦而名噪后世。陆游曾与唐婉琴瑟相和,形影不离,谁知世事难料,两人最后劳燕纷飞。花篱间曾经伸过来的那一双红酥手,随着岁月的渐渐流逝,已是人空瘦,时光剥夺了曾经属于那双手的少女特有的粉一嫩,也剥夺了陆游与唐婉今生的缘分。
一别数年,已是男婚女嫁,天各一方。偶然在沈园相逢,悲喜交加,秋怨暗生。唐婉忍泪含悲,叫人给陆游送来酒菜,将对过往的怀念,这些年来的相思苦楚,都融在一壶薄酒之中。陆游凝望唐婉的倩姿丽影,泣血摧心,一壶饮尽,痛断肝肠。他酒后生情,提笔在沈园照壁上写了一首《衩头凤》,感叹“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唐婉读了这首词,肝摧肠裂,悲痛欲绝,她想起了那些年的恩爱和谐,抚一着自己已渐渐变化的容颜,含泪和了一首,直言“世情薄,人情恶”。一切都敌不过时间,不知不觉这尘世的一别已是多年。原以为岁月流逝,曾经的轰轰烈烈都会化作月光般清淡的哀愁,却发现,彼此仍住在对方的心里从未远去。此后,陆游半生宦游,二人再无联系。等到诗人再游沈园时,已是古稀老者,而唐婉也早已玉殒香消。“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玉骨久沉泉下土,磨痕犹锁壁间尘”。四十年的时间,漫长而又短暂。四十年可以漫长的沈园柳老,四十年也很短暂,当年的磨痕依然清晰可见,恍如昨日。
时间是一剂慢性毒一药,在分秒的流逝之中,时间的车轮早已碾碎华丽的青春,刺破精致的美丽,催老年轻的容颜,只剩下衰朽的残躯和依稀的回忆,使一切欢一愉和痛苦都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附《衩头凤》:
陆游: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一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婉: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各成,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