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疏离于俗世的一些交际,是越来越疏离于。沉溺于小众之中不能自拔——也是不想自拔,人生到最后都是删繁就简去伪存真,去追求内心世界的坚定与完满,于敏一感中找寻素朴,于脆弱中寻求寂静芬芳……
喜欢一些词语。比如裂帛、韶光贱、干净、饱满、薄凉、隐忍、羞涩、寂寂……而这些喜欢,岁月逼仄得来了,忽已晚。我行走在广阳道上,穿着烈艳艳的粉一红裙子,右拐,再左拐到新源道,这样的风景,到底有谁记得?
记得五月,我回老家,母亲说,枣树这种树呀,最晚开花,最早落花呢。我呆了一下,看着五月的花,嫩绿嫩绿的小花,淡淡的香气扑出来,也就一瞬,它就落了呀,最晚开花,最早落,多像这又美又短暂的青春呢……其实光阴已向晚,早晨的阳光一点点抖落了,从发现第一根白发开始,年轻的容颜走向凋落,我急着吃黑芝麻粥,急着用最好的眼霜……这些无济于事的东西,它不过是替一我抵挡一阵时光的乱箭,总有一天,时光真的兵临城下,缴了我的械,我彻底沦为败寇,总有一天。
我愿意在向晚的光阴里活得从容而淡定,在时光中闻到甜美和清淡的气息,在盈盈转身时,如最美丽的青衣,水袖一拂地,满是那风华绝代的身影……
我真贪婪——连老,我都渴望是一种华美的老,虽然知道,老有一种腐朽的味道,那老人的味道,离得再远,也闻得出来,所以,我理解了张爱玲,她远离人,是因为,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老。也有一个法国影星叫碧碧,五十岁以后,家里不让按镜子。
没有一个时刻,我渴望老,老来多健忘,会忘记相思幺?——也许不会,也许会。就这样老得只知道闲翻书听听戏……而身边,会有人懂得我幺?
京剧中有一种唱法是错骨而不离骨,不温不火、不嘶不懈,涩中带滑,我忽然想念急了这岁月忽已晚的日子。青春是光影里织线,转眼就过去吧,最好的光阴打马扬鞭而去,言菊朋唱着“未开言不由我珠泪滚滚”。那是《让徐州》的里面的第一句,我听着,眼泪流了出来,我知道,尽管我还年轻,可是,我的心老了,我渴望能在向晚的黄昏里,煮一碗青菜粥,与时间、与懂得的人,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