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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立桥栏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伫立或倚立于桥栏上,我发觉自己内心总会默默地萌生出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好多次我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想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者说想为这种特别的感觉清理出一条清晰的纹路来,但总感觉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当我沉静下来,在心灵细细地追寻下,那曾经走过的岁月里有关桥的许多场景、见闻与所思所感便默默地浮出了记忆的水面。我才知道,对于桥的那种特别的细腻而又深沉的感觉与情怀,正如从桥下流淌而过的河水,已默默地润泽、牵引和激荡过了我许多年少与青春的岁月。
我的故乡在湘南资水河畔中游,那里四季分明、雨水丰沛。我童年和少年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我最初对桥的认识便也是从故乡的木桥和石拱桥开始的。记得小时候我总爱跟着母亲去河边洗衣,那时的我性格内向,显得很安静。要么坐在母亲身后的一块圆润的青石板上,要么站在或是坐在桥上,看着母亲浣洗衣服.那时的河水可以说是清澈见底,能看到小鱼小虾们在河中自由畅快地嬉戏,甚至有时能看到螃蟹从河底穿过,然后躲进一块石板下,好久不见出来。我想,那下面就是它的家吧。择水而居,与水为邻,而流水不断,真是一片诗意的栖居地啊!我想,大概那时我年幼的心灵就对桥有了一种说不清的喜爱之情了吧!
长大后,我便离开故乡,开始去到很多遥远的陌生的城市漂泊打工,追寻自由和文学之梦。新奇的目光满怀憧憬与热望,领略了大地上几多纵横流淌的江河,也领略了一座座振臂横跨江河之上的大桥,还有那承地而起,回环而上的立交桥。
倚立桥栏,我内心的思绪常常会无遮无拦,自由地漫散开来。总爱回想起走过的漂泊岁月里的一些经历,一些难忘的人和事;或是思考一些人生的生命的话题。我是一个喜爱自由的寂寞而幸福的独行者。虽形单影只,可一路上也领略了许多美好的风光,收获了许多难忘的经历,而且,一直有我所热爱的文学为伴。寂寞虽偶尔来侵袭,却并没有咬噬我的内心。寂寞是什么?寂寞是生命中一节无人相伴的行程,是一段没有歌声的时光,是一方没有星光的夜空。对于浅薄浮燥者,寂寞是一种百无聊赖,空虚难耐的孤苦;对于睿智深沉者,寂寞是一种酝酿成就、播洒清辉的养料。在多滋多味而又多变幻的漂泊日子里,心灵的自由与追求,以及视野的开阔让我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幸福。大千世界,气象万千,而又变化万千。生命无常,人生百态,每个人都在追求快乐和幸福。幸福是什么呢?也许,每个人对幸福的含义的理解和体会不尽相同。对于经常漂泊在外的人来说,个人身心的平安、健康便是一种幸福;故乡亲人的牵挂和问候便是一种幸福;得到父母亲一切安好的讯息便是一种幸福;或是自己的小孩听话、懂事便是一种幸福;得到远方好友的牵挂和祝福便是一种幸福……幸福其实并不是一种奢侈和豪华的东西,它很平凡、质朴和宁静,它不是在天边,也不是在我们的幻想里,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在我们善良而宁静的内心。
倚立桥栏,或凭栏远眺,或颔首默思。有时,我心灵的思绪飘洒得很轻柔,宛如天边悠悠之白云;有时心灵的思绪又会陷入得很深沉、很悠远。每当倚立江河之上的桥栏,若脚下的河水轻灵明丽,我的思绪也会显得清爽而畅快。这个时候的我,便会暂时抛开生活中的一切烦忧杂念,什么也不想,只静静地享受桥上空气中流动的那份特有的清爽与润泽,并让那份惬意慢慢地渗入自己的内心深处。而温谧的目光尽可以自由轻盈地去触摸河畔的一花一草、一树一石,以及从桥上走过的各色行人。要是我倚立的桥栏宽阔而悠长,我的目光和思绪一定会久久地被桥下源远流长的江河水所牵引,默默地去追问它的来头,追逐它的流向。要是兴致高浓,或是有所感触,便会随口吟诵几句诗词,以释心中之情怀。
若桥下之河水混沌凝滞,我心头的思绪和感觉便会黯然神伤。随着现代工业的不断发展,城市的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水污染,曾经清澈的河水变得面目全非、混沌不堪。而随着城市日常饮用水缺乏的情况的不断突显,人们进一步认识到这种情况的严重性,便开始呼唤环保和治理水污染。可是,那一条条浑浊不堪的河流还能恢复它原来清澈的容颜吗?
想起<<淮南子·说山训>>中那句写水的佳话:“清之为明,杯水见眸子;浊之为暗,河水不见泰山。”先哲的这一句话是多么地有智慧和让人警醒啊!呵,要是我所登临和倚立的每一座桥栏上,都能领略到那种“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澄澈明净的自然生存景象,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惬意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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