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已经无数次听过关于它的无数多赞誉。去之前,我故意不看任何介绍资料,希望能保存着一份简单的幻想,在乍见时能有一份久违的惊喜。
车快到丽江时,夜幕已经黑沉沉了,透过尘土吸附的车窗,我感觉有些亮点的异样,便拉开玻璃一角,大股冷风等候已久似的急急一拥而入。同时,我哇地叫了起来,不是因为冰冷,而是一片低垂的嵌满硕大星星的穹庐,毫无征兆地迎入眼帘。
没有月亮的影子,太多太密的星子,稳稳地坐在空中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自在地展示着也许是千年以前的光芒。挤挤挨挨,但又错落有致;大大小小,但又搭配协调。不会眼花缭乱,不会压迫推搡,星子们自有它们的默契配合,比人间任何一个高手的安排都完美无瑕。这是高原的天空,那么清澈,那么窝心,那么惬意。星星的距离不再遥远,态度不再冷漠。星大如斗,夜色如墨。
进丽江新城是条宽阔的大道,高大的橘红色路灯热闹地直立两旁。新城不大,感觉确实很新,店铺鳞次栉比,不过人少,车也不多。司机七拐八拐,将我们卸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巷子,眼前是一片低矮的小平房,平房前有座山包,最高处是一座通体碧绿、霓虹闪耀的铁塔。塔下环绕着灯火辉煌,那就是丽江古城,传说中的“女生的天堂,男生的地狱”。
夜色中的丽江很旖旎,绮丽的灯彩照着古朴老房,窄窄弯曲的石板小路干净雅致。路旁的青石水沟中,潺潺雪山融水打着旋儿匆匆流过,沟里的一切清晰可见,铺底的鹅卵石上,游曳着或白或红的大鱼小鱼;长长的深绿水草,如飘带,如美女云鬓秀发,在激流中柔曼地扭动,飘逸且轻灵,似乎随时要挣脱泥土随流水飘然而去。十月,沟上垂柳依依,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高原上,依然青葱可人。沿街全是客栈和商铺,精心装饰,各有风情,各有韵味。人太多,来来往往都是外地游客,酒吧街上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直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销金窟。
果然是个小资的地方,远比上海更有情趣的小资。红灯笼绿杨柳,举杯唱和,不知身在异乡。而这个异乡比故乡更让人想留下来,在这样的灯、酒、水、树中慢慢泡软,泡成无知无觉的人。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抛弃所有的一切,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彻底地消失在这个古城中。
这才明白,要做个没有根的流浪者,艰难地困守家中,需要更大的勇气来选择放弃。被放逐的闲比忙更难把握。
“高原水乡”,初看之下确和江南水乡有相似之处,但走走后发现还是大不一样,有种独特的味道。当然不光是抬头可见雪山的美景,也不仅是古老的纳西文化,总之一股浓郁的韵味使它脱颖而出。但那种特殊滋味很难抓住,更难明白说出。它玄妙地飘荡在丽江城内,溢满所有地方。身在其中无法感悟,跳出其外依然“云深不知处”。小资、古朴、清丽、繁华……都只是它的一个小小侧面,每一面都动人且平常,只有当多个面一起闪耀,丽江才真正散发出奇幻光芒。
比起周庄西塘,它既遥远缥缈,又邻近贴心。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远则敬,近则狎。当郁闷来临时,可以逃避到这世外桃源,无人识我,便无人骚扰;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又不至于彻底隔离人世。人人放下城市中的面具和戒心,欲静欲动,皆随人意,所谓大隐隐于市也。众多的传奇人物,随时可能发生的传奇故事,在这个另外的世界里。游来游去,江的此岸和彼岸,我都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