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条鳄鱼成了演员,艺名分别是1号、2号、3号、4号。演员得表演节目,1号问哥几个,咱们啥也不会,人怎么会让咱们演戏?2号撇撇嘴,我思故我在。3号挤了挤眼睛,挤出一粒大沙子说,不会就学呗。4号说,相信我,我能!
大家都做好了学习的准备。
第一个要学的节目是过天桥。鳄鱼上岸,被人带到用铁板搭成的简易桥边,爬上去,再爬下来,就算成功了。大家刚开始很害怕,怕掉下来摔死,怕爬到一半滑溜下来羞死,怕爬上去不敢下来吓死。
第二个要学的节目是同卧。不是哥几个卧在一起,是人卧在鳄鱼身上。这很暧昧。光天化日之下,爬虫类动物和智人睡在一起,不伦不类。但大家觉得很刺激。哥几个一想,卧就卧吧,就人那点小体重,压不死,没事儿。
第三个要学的节目是从嘴里取东西:人把绑着一截红头绳的棒棒糖(包着塑料皮)扔到哥几个嘴里,再从嘴里取出来。哥几个知道那是棒棒糖,想尝尝那是什么味儿,看小朋友们不停地吮,美得那个样儿——一定好吃。但大家是在演戏,演戏不是生活,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这几个节目并不难,对偌大岁数的哥几个来说,只要肯学没有什么学不会的。大家都愿意学,学好了可以当明星。大家看见旁边猪猪乐园里的小兄弟们都学会了跑步、钻圈、游泳、跳水,和哥几个比起来,那些小兄弟的那点儿本事算什么?
但人很急。哥几个练得八字还没一撇呢,广告就已经打出去了,票也预售出去了。眼看要砸了自家的牌子了,为让哥几个顺利完成这三个表演节目,人分别想出了以下招数:第一招是电击,让你爬你就爬,你不爬人就电你,电一下爬一下,再电一下,再爬一下,不想被电,那就乖乖地爬上去,再爬下来。第二招是打麻醉剂,不能打多,多了就睡过去了,打到刚刚合适时,人卧在哥几个身上时,哥几个正好有一点睡意,郎有情妾有意,一眨巴眼游戏就结束了。第三招是拔牙,都拔了就穿帮了,要留下左右各一颗,其余的都拔了,这样人从咱嘴里取棒棒糖时,即便哥几个馋得合上嘴,棒棒糖还是能被完整地从牙缺的地方取出来。这些招数简直是奇招……损招!
哥几个痛不欲生,1号说,我们想好好学,想学好的呀。
2号说,痛,且不快乐。
3号又从眼睛里抠出一粒沙子,说,最后一粒是我的眼泪。
4号嚎叫,落到人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一年以后,哥几个都不同程度地患上了职业病:骨质疏松(被电击的结果);痴呆(长期打麻药的结果);消化不良(没牙的结果)。但哥几个想,为了演艺事业奉献了青春,奉献了身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起码得老有所养吧。孰料,在哥几个正迷迷糊糊准备睡觉时,老板一“鳄”一刀,把哥几个都宰了。哥几个身上的皮,卖给了鞋厂;肉,卖给了野菜馆儿;骨头,卖给了酒铺,混合木瓜、蜂蜜和米酒被做成了骨酒。
哥几个的魂儿相遇,喟叹人生成败时,说,咱再能也逃不出人的手掌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