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嗜酒,每次吆三喝六,曲尽人散之后,朋友们曰:“嗜洒如命,杯中之虫。”
醉洒后的张三,常常彻夜难眠,使本就有病的胃更加难以承受酒精侵蚀之痛。妻在张三醒后多次规劝中带着哀求:“为了孩子,戒了吧,没了你,我们娘俩还咋过。”面对妻子忧郁的目光,张三一本正经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张三出身贫困农村,弟兄五个,皆土中刨食。张三十七岁背个行李卷来到这个城市。当过业务员、秘书、部门经理。如今,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张三发展到今天,与其豪爽的酒风不无关系。可以说是张三通过喝酒交了一个又一个朋友,一个又一个朋友帮助张三从一个台阶迈向另一个台阶。
每当张三做东摆场子招呼新朋友的时候,便开始了酒前动员,张三端起满满的一大玻璃杯酒说:“朋友们,俗话说的好,爬山是图累的,娶媳妇是图睡的,喝酒是图醉的,用驻马店泌阳的说法是,喝死比驴踢死强,就当老丈母娘家死了条牛,用南阳的说法是,拖拉机进沙滩,恶整冒黑烟,希望朋友们以后多关照。”接着,一饮而尽(有人计算,半杯白酒到肚不超过三秒),然后把空杯向周围的朋友们一亮,说:“耳吧。”(焦作说法,意思是开始吧。)大家哈哈大笑,于是,酒场就这样达到了高潮,唯有此时,张三觉得自己特爽。
张三的日子就这样在半醉半醒间一天天渡过,张三有时在大白天里想自己是不是生活在梦幻里,觉得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张三决定戒酒了,张三戒酒并不是因为父母妻子的规劝,主要是因为同是知己酒友王七的死,王七是从上午喝到深夜导致酒精中毒,死在医院的急救室里的。王七的死把张三从迷迷登登中激醒了。沉默了好多天的张三决心戒酒,并决定付诸实施,可一接到朋友的电话,早已找到一百个借口推辞的张三却一连说:“好的,没有什么事,我准时到。”酒场上,张三的一番喝酒宏论换成了毕恭毕敬的解说:“我身体不好,不敢喝酒。”“谁身子好,我还正吃着药呢。”“那我喝点奶吧。”“你是女人?女人才喝奶呢。”“那我喝点红酒吧?”“你啥时候层次提高了,成了省级领导水平了。”张三的戒酒计划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流产了。
越是这样,张三就越发困惑,我为什么就戒不了酒呢?我为什么就戒不了酒呢?我还是男人吗?我还是男人吗?
在一个下着细雨的晚上,已经几天高烧不退的张三应十几年来的好朋友曹九的邀请来到花园酒店参加曹九荣升某处的重要处长贺宴,曹九早几年落魄时两人无话不谈,都是性情中人,一盘花生米,能干掉三瓶烧刀子。开宴之前,曹处长端了一杯白开水,说:“近来身体不适,以茶当酒,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满桌子的人都连忙站起来附和说:“好,好,好,曹处长身体为重,来来来,我们干。”接着都一饮而尽。唯有张三看着晃沿沿的酒杯说:“我高烧好几天了,我喝点水行不?……”没等话说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张三砸来:“感情深一口闷。”“宁叫肠胃穿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张三你干吗,连曹处长的面子出不给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咋了,没有朋友们的支持能有你的今天。”
那天晚上,张三又一次醉的不醒人事,随后住进了医院。醒来后,妻子泪汪汪的说:“三,别再喝了,戒了吧,戒了吧,你五脏六腑都成病了,浑身上下还剩下啥好哩。”张三睁开无神的眼睛虚弱地说:“我有的只是一条贱命,一个烂胃,一具臭皮囊,我也想戒,可我没有拒绝的资格,身不由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