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那一天,天黑时,张福龙一进家门,儿子就迎上来说:“奶奶发脾气了。”再一看,妻子正在锅灶后面流着泪。一问才知道,上午他不在家,医生来给母亲看过病,开了张药方,划价后,要60多块钱。母亲向儿媳妇要钱,媳妇回答说:“我身上分文没有,等福龙来你向他要吧。”左等右等,张福龙也没回来,医生起身告辞了。母亲躺下了,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不喝,谁也不理睬。
张福龙回家后,连声向老人家赔不是:“妈,我知道自己外没法挣钱,内无力侍候。”
这一夜,张福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同妻子商量,准备明天就进城去,一来帮母亲买药,二来也向人打听一下可否找到活做。
第二天一大早,张福龙怀揣着妻子借来的10元钱,在妻子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声中上路了。
他将要去的地方,是离家200多公里的省会——南京市。
二初到南京,张福龙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过了多少马路,转了多少小巷,孤零零的他在城里跑来跑去。渴了,就喝一口凉水;饿了,就啃一点硬饼;困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个盹儿,到了晚上,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拾几张破报纸垫在身下,往火车站广场的地上一躺,望着满天的星星,想着自己的境遇,仰天长叹。
后来在别人的指点下,张福龙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提着一只编织袋,东跑西颠,捡起破烂来。
一个星期干下来,大大小小的毛票加在一起,竟也有百十来块钱。之后,他找到了一间仅有八九平方米的简陋民房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慢慢地,他有了为他提供破烂的固定“客户”。
如此下来,张福龙每月能挣到四五百元。拿到钱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奔邮局,把自己用汗水和辛苦换来的钱寄回家中。他深深挂念着那虽贫寒却温暖的家。
三岁月在捡破烂的生活中流逝。张福龙不敢写信回家,他只是在汇款单的附言栏中告诉家人说他“很好”,而且也有了一份“挣钱”的工作。他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村里的人会看不起他的家人,笑话他的卑微。
他不甘心自己就是一个“与破烂打交道的人”。
年春节的一天,他看到南京市的一家电影院——“影视百花园”的门前张贴着一张招聘服务员的海报。他急急忙忙地从自己的小屋里,翻出一套平时舍不得穿的西服,将自己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径直闯进了“影视百花园”的经理室。
也许是他纯朴憨厚的本色起了作用,主持这家“影视百花园”工作的沙振荣经理二话没说,就将他留了下来。除了给他安排一份打杂的活外,还让他“学放电影”。自此,张福龙终于有了一份向往已久的“工作”。
在经历了无数次与高文化层次人们的接触后,张福龙开始意识到了自己与城里人在知识修养上的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