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第二天在酒店大堂看见莹莹时,我对这行动充满信心。尽管已经是深秋,一袭黑长裙,一条水钻,一件白色短衣,盘起的发笄,款款而来,象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我是开着苏总的大奔来的,原以为还算体面。黑天鹅高傲地微笑着看着我,按动手中的遥控锁。靠,怪不得这么扎眼,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莹莹在提起裙子很优雅地坐了上去,还来个飞吻调戏我:傻哥哥,等莹儿的好消息。
我绝对相信莹莹的杀伤力。跟小李飞刀一样的效果,一刀封喉。莹莹这利器,就是不出手,也有成群的男人往刀上撞。我估计那姓刘的也是个往刀上撞的主。
要不是看是清哥的马子,我今晚就让她伺寝了。
清哥让我到楼上喝茶,说放心吧,没有她攻不下来的堡垒。
清哥也六十出头了,但保养得好,根本看不出来。清哥不是本地人,以前是个中学的历史老师。据说他本人的历史也非常复杂。从矿山起的家。
清哥很喜欢收藏字画和瓷器。多数时间是在他的书房里翻着厚厚的书,拿着放大镜对着一些破烂瓷器看得津津有味地。我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特别喜欢我。明明知道我是个老粗,却喜欢跟我聊一写很文化很古味的东西。给我讲什么官、哥、汝、定、鈞之类的。我不好扫他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在楼顶的花园里,我陪清哥聊天。清哥今天的情绪很低落。一边喝着功夫茶,一边闲聊。清哥很伤感地说,老了,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很怪异。似乎很深情很慈祥。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尽管他浑身透着一种学者的风度,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满手的血腥。我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你真的喜欢那个叫什么阿莉",清哥边冲着功夫茶,边问。
"好象是吧,我也说不清"我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好象,感情的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含含糊糊的"。清哥严厉地说。"差不多就挑个日子办了,别挺个大肚子举行婚礼"
我笑了,"领个本本就行了,还那么麻烦。"
"又胡说,你不在乎,人家阿莉可在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轰轰烈烈的,喜喜庆庆的。人家能跟你也算你有福,都快四十的人了,没点正型"
说真的,认识清哥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教训我。
清哥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地说:真快啊,你都快四十了。人生如梦啊。
清哥居然慢慢地同我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清哥的很多事都很神秘,是个谜。他慢悠悠地说到:
我老了,现在却孤身一人。钱有了,地位有了,以前想拥有的,现在都有了。但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很羡慕,羡慕那些在公园里提着鸟笼的退休老头,儿孙满堂,悠哉闲散。哎……。黑子,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面时,我把你当我的儿子了,我想我的儿子就应该是你这样的。但你不是,我偷偷让人采过你的血样,去对照测试过。你不是。我当时很失望。但我还是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儿子。
我终于明白了清哥为什么这样一直关照我。"那,你的儿子呢?"
"那年我很穷,家庭成份不好。又遭到批斗,老婆受不了,走了。丢下一个刚半岁的孩子走了,我不怨她,那种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清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慢慢地说:"那是个一个冬天,我怀里裹着仅八个月大的儿子。在县城的街道上走,刚化过雪,阴冷阴冷的。儿子在我的怀里无力地哭着,他是饿了。我没钱,也没粮票。我在一家国营食堂里,讨了一碗面汤,给他喝了点。他睡了,红红的脸,红红的,很可爱。我走到一家还亮着灯的人家门口,亲了亲他的脸……我把我的破棉袄脱下,裹在他身上,我还怕他冷,我把线衣背心也脱下,盖在他身上……我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就头也不回地……抱着肩膀跑了……"
清哥一直站在花园的玻璃墙前,看着窗外,没转身。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清哥也会流泪。但我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