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叶子在劫难逃

 
所有的叶子在劫难逃
2016-12-14 23:28:57 /故事大全

安生

安生走的时候,是在个七月。

对于他的走,我和恩雅全不知情。后来我们去找他的时候,听他的房东说,安生去德国了。

这一年我18岁。

我和恩雅坐在空荡荡的楼顶。恶毒的阳光砸下来,将我们的影子缩成一团,像是被谁施了魔咒,可怜地依偎在我们的脚下。

我们的衬衫都湿透了,手里的冰水在这温度下迅速地吸收着热量,再喝到嘴里的时候,冰块一下子喷成了一团火,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背后是成片成片的灰色大楼,带着工业时代赋予的冰冷,还有隐藏在里面的阴暗潮湿。风不干净地从身后吹来,带着硬生生的刺,毫不犹豫地钉在我们的背上。

我的名字叫做藏北。恩雅和安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只有这两个朋友。

恩雅是我的同学,安生是我和恩雅在酒吧里认识的。在没有遇见安生之前,恩雅对我来说几乎是“朋友”这个词的全部。恩雅的爸爸是医院院长,妈妈是银行行长,又是独生女,可谓是掌上明珠,但她和我的关系很好。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其中包括我,而我只有一个朋友,就是恩雅。有很多的时候,恩雅其实是不在我身边的,她有她的生活。我只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对着电脑屏幕写字,累了,然后睡去。醒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她坐在我身边,买了很多很多我喜欢的东西,然后对我浅浅地笑。

后来,我遇见了安生。他是那种很安静却又很外向的男孩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叫做“阴曹地府”的另类酒吧里。我和恩雅在聊天,他在一旁唱着SarahConnor的《JustOneLastDance》,他唱完之后,恩雅疯疯癫癫地跑过去跟人家要签名,接着我们就认识了。我和恩雅还有安生是同龄人,但他因为父母离异已经不上学了。再后来我们就渐渐熟络起来。没事或者无聊的时候,我和恩雅就会逃课去那个酒吧。每次安生都会请我们吃美味的舒曼蛋塔,直到吃到我们呕吐。

再再后来,我们就总在一起了,成了形影不离的死党。

晚上空闲的时候,我们三个会骑着自行车在小县城的公路上疯狂飙车,大喊着,大叫着,碾碎了霓虹,撕破了黑暗,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累了,我们就会一个人买上一大杯冰可乐,坐在公路旁边的护栏上,把车子往地上一扔,数着眼前经过的汽车数,直到三个人都数到头昏眼花,才算完。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活里还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刻,有恩雅和安生在。甚至还很自私地想过,大家就这么一直在一起,一直这么疯下去,一直不要长大!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县郊的小电影院看场电影。我们最喜欢的都是汤姆·汉克斯演的《阿甘正传》,喜欢那种安静淡然的氛围,然后看到电影院就剩下我们三个,才会互嘲地走出去。回去之前大家一定要去吃一顿冰激凌,直到吃到嘴巴麻木,后我们互相调侃着,说着对方的糗样。

我们就这样消耗着我们的高中生活,直到有一天,安生提议去埋下我们的“时光胶卷”。我们照了很多很多的照片,印着我们稚嫩脸颊的照片,然后每个人写了一张小纸条,放了进去,大家约好若干年后相会时一起来拆开这些东西,看看当年的我们,和那些没有公开的话。我笑笑说,安生写的会不会是要恩雅有一天嫁给他啊,然后回头看看他们,傻笑起来。

我和恩雅上课的时候,安生在他租的小屋子里睡觉。晚上我们下课就去他在的那家酒吧,给他捧场。那个迷醉的氛围,耀眼的舞灯,刺眼的红红绿绿的聚光,里面有安生极致的声音。安生最爱唱SarahConnor的《JustOneLastDance》,他喜欢SarahConnor沙哑悠远的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有很多的时候,他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死在这极致的声音里。

曾经听过,也见过很多迷恋音乐和声音的人,但是安生还是给了我莫大的震撼:他那么的执着,那么的坚持,那么的奋不顾身!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在高中时代,我们以各自的方式对抗时间,安生用他的声音来消化日子给他带来的荒芜。恩雅画了很多关于安生的画,在这个时节,恩雅用她的画笔和安生一起来对抗时间给我们的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恩雅将最动情的安生留在画板上,仿佛连那些飘荡的音符也一并画了进去,尤其是每次安生唱《JustOneLastDance》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淡淡的哀怨。

其实安生走之前,是给了我暗示的。那天我和恩雅又逃课去了我们经常去的一家火锅鸡店去吃火锅鸡。我和恩雅放了很多的辣椒,现在只有辣才能刺激我们的神经。那天的安生穿戴得很干净也很得体,从我认识安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如此正式的他,原来的他是一直不修边幅的那种。我们三个各顾各的吃着,然后吃完了,安生说高兴,竟然唱了一首Westlife的《Angle》。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还有这么安静空灵的一面,一点都不会逊色于原唱。我和恩雅安静地听着,然后安生就那么一直唱了下去,一直唱到了天黑。第二天我在家睡了一天,转过一天我们再去找他时,他就已经离开了。

我从铁栏杆上跳下来,大把大把的时间丢给我,它们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硬生生地,然后穿过我的身体,努力排遣着安生的走带给我的措手不及。

那么好的朋友,毫无说明的,毫无解释的,说走就走了。

真的,说走就走了!

我那么绝望地仰望着天空。

安生,你去了哪里?

恩雅坐在我的旁边,仿佛有话要说,但还是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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