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母亲病了,他和爱人工作都忙,家里家外乱得一团糟,便托我从老家为她找个保姆。刚好我的一个远房嫂子想找份活干,和她一说,也十分乐意。于是约定,第二天她先来我家,我带她去朋友家。
第二天一早,嫂子来了,却不是她一个人,大哥陪她一起来的。我奇怪,这季节,家里农活正忙,他怎么抽得出身来?而且,离得又不远,嫂子完全可以一个人来。果然,嫂子进门就抱怨:“不让他来,非要来,家里一堆事呢!”我打趣说:“怎么?舍不得嫂子出来啊?”这个朴实憨厚的男人,一下子涨红了脸。他的双手握在一起绞来绞去,不好意思地说:“她迷方向,不记路,过个立交桥就晕头转向,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她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嫂子抢白道:“我又不是没来过,还能丢了?”
大哥也不辩解,呵呵笑着,像看被自己宠溺的小女儿。而嫂子,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也泛起可爱的红晕。
一起去朋友家。一路上,俩人一直落在我后面,走走停停,对着旁边的建筑物指指点点。我放慢速度,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这里有5棵大杨树,记住了?……右边是公园,过了桥是电脑城,可别记岔了啊……这里有个毛主席像,记得在这里拐弯……”
原来,他还是担心她会走错路。
送嫂子到朋友家回来,以为大哥要回家去了,毕竟家里农事正忙。却没有。他问我:“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修吗?我看卫生间的推拉门推起来不太顺畅,要不摘下来修修?”我自然求之不得,那门坏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来得及修。他把门摘下来,修好了生锈的轮子,又修了漏水的马桶。中午吃了饭,他又提出要帮我给防盗窗刷漆。
他手脚不停,一天很快便过去了。晚上,他收拾好东西要走,到门口,又停下,他看着我,哼哧了半天,终于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知道你嫂子在那儿习惯不,活儿重不重,她一个人在外面,着急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不,你给那家人打个电话,问问你嫂子怎么样……我,我还是不放心她。我在这儿呆了一天,就是怕她有什么事找不着我……”
啊,原来他帮我修东修西,还是担心她。他不肯回家去,不过是想离她近一些,一旦她有需要,他便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他担心她不记得路,担心她在外面会受委屈,担心她会孤单寂寞……他的一颗心,完全放在了爱里,所以才会辗转不定,才会瞻前顾后,才会患得患失。
我的心,忽然被他感染得柔软起来。他四十多岁了,眼角满是皱纹,脸被太阳晒得黑红,可是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奇异的光,将他的脸映得满面光辉。我知道,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