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六、
医院是个好地方，因为在这里可以将很多濒临死亡的人救活；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没病的人在这里呆久了都能憋出病来。我醒之后的最初一个星期里，朋友、兄弟来看我的时候我是开心的，只要他们一走我就烦躁不堪，我曾经对着巴愚、单如疯、一杯酒和鸟人说几位大爷我求求你们今晚别走了，就在这儿陪陪我成不？换来的是清一色的白眼、鄙视和齐刷刷笔直的中指。
鸟人背着小镜悄悄跟我说，你现在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吧，晚上没事儿的时候跟你们家小镜弄弄呗。知道为什么电视机没在国内普及之前我国的人口总那么多吗？就是因为晚上没别的事儿做只能两口子在家整小人儿玩。我认真地回答他说有伤口的时候不能发生性行为，听说有个人的手指头被车床轧断并被火星子灼伤了眼睛，他妻子去医院看他晚上没能克制住就弄了，弄完后已经接好的手指头重新断下来而且两只眼睛起码有百分之七八十看不到东西了。我说我可不想落下这么个病儿。
兄弟们走后我看着小镜的窈窕身材心说这事儿还真有难度，整晚对着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小妞保不准哪天一时性起就闯出祸来。于是我跟小镜说亲爱的你晚上别在这里陪我了，我怕我克制不住。
小镜晕红了脸说你真是的，躺着都动不了还想这些下流事儿。我急了说你别不重视啊，性是无处不在的。性生活就象吃饭，饿了就要吃，当然吃饭不能只吃一样所以要吃饺子、面条、馄饨、米饭、炒菜一样，变着花样来。我边说边起了淫心，床单支起象搭起一个小帐蓬，用手指指，小镜急忙红着脸说得了得了，你别没正经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这人就这种命，无论自己如何真诚地谈论一件事，总是没人相信。我就纳闷儿了，为什么现如今说真话没人信而说假话永远都有人信？小镜说你别这么偏激，哪有的事儿啊？我说你不信是吧？你看你看，我刚才这句就是真话，你又不信。行，你看着点儿。小镜忙说你要干什么呀？我说你别吱声，我现场表演给你看。
她刚要阻止我，房门推开了，进来一个小护士，我大声说哎护士小姐你的针管掉地上了。小护士果然低头寻找，但是没找到，一迭声问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我急忙说哦原来是你的护士服衣带，我看花眼了。唉，住院这么久把眼神都住坏了。然后对着小镜眨眨眼，意思是说怎么样，一说假话就有人相信。小镜忍住了笑。
小护士完全没想到我逗她，微笑着对我说，住院的滋味儿的确不怎么好受，别说病人本身，就连大夫护士都非常理解的。自己要放松心态，让心情保持愉快，这样对伤口的愈合也有益处。我看着她齐眉的刘海，白嫩的肌肤，爽丽的眼睛和红嘴唇，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拿她开玩笑，只好一迭声道谢，说谢谢护士姐姐，要么说你们是白衣天使呢，你们是生活中必不可缺少的，救死扶伤不必说了，难得的是素质都这么高待人和蔼可亲真是可亲可佩可敬又可爱。
小镜见我拉开话匣子，忙说大哥啊求你啦，快别贫了吧。
小护士听了我的话却颇有感触，说这位大哥真谢谢你了，难得你这么理解我们。说实话，整天被病人和病人家属们呼三喝四指手划脚，稍不如意还要恶语伤人。护士这行业我也真做够了。虽然我们知道住院的人心情肯定都不好，但终究应该相互体谅一下吧？唉，服务啊，难得很。
我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忽然想到了刘芸。她在练歌房做小姐，虽然只陪唱、陪喝、陪说笑，但到练歌房消费的客人不是腰缠万贯就是喝醉了酒的，大多时候都是动手动脚，做小姐的还要笑脸相迎，一旦露出点拒绝神色必然遭致轻则白眼重则打骂。我是非常理解他人的，所以有时候我去歌房唱歌总是循规蹈矩从不动手动脚，当然结果是兄弟们再去唱歌也不叫我了说我净会浪费钱。
小护士帮我整理床铺时，我看到她饱满的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写着：苏沐沐，女，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