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男儿 好关村里有一户人家，母亲是独眼，父亲早年在煤窑打工，伤了手导致右手只有两个手指。可他家的双生儿愣是考上了大学，成了村里唯一的一对状元郎。这对双生儿哥哥叫虎生，弟弟叫虎豪。说来也怪，哥俩从小就迷恋警察，长大后更是一同考进了警校。大学四年，勤俭打工，买的最贵的东西也就算是回家的硬座车票了。可这硬座车票也是省了又省，每到过年回家的日子，虎生吃过饭就早早的裹着大衣去了火车站，排队到凌晨一两点种，再由弟弟来换班，穿的还是这一件大衣，这件大衣还是当年爹在煤窑上班发的劳保呢，也是家里唯一一件大衣。兄弟俩买了硬座票，不坐，再转手卖给有钱的学生，收取的费用不高，去自家的火车7块钱，他们只要三块五毛钱。后来工作都进了当地的稽查队，两兄弟踏踏实实上班，组织上给兄弟两一人一间宿舍。两兄弟为人好，长得俊秀。工作不久就都娶上了媳妇。村里状元郎娶妻，村长带头杀猪宰羊，热闹了3天。爹娘更是乐得嘴都合不上。来年八月，金秋丰收，虎生媳妇晓娟怀上了，村里人都说这下光明的日头算是来了。 活着的是亡人 可是天公不作美，就在大家都满怀信心准备迎接更好的日子的时候，县里头稽查队来人说兄弟二人负伤了，大致原因是罪犯拒捕，点燃了房屋，引爆了煤气，而恰巧虎生虎豪在屋顶准备营救人质。由于两人是被炸伤，所以就连战友也分不清谁是谁。这下可急坏了爹和娘，晓娟更是挺着肚子哭晕过去了好几回。最终，兄弟俩只活过来一人。 活着的那个，比去世的那个痛苦千万倍。看着一夜老了百岁的父母，看着面容憔悴的妻嫂，虎豪从清醒那一刻至今已有半个月了，他不肯说话，什么也不说，唯独看见晓娟时眼睛会发红。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距离晓娟生养还有半个月了。虎豪叫来了父母，做了一个惊天的决定：死去的是虎豪，而他则是那个活着的虎生，晓娟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虎豪的妻子知道没了的人是虎豪，哭着喊着要跟着去，爹妈就陪着一起哭，晓娟也跟着抹眼泪，此时的他也是万箭穿心，可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嗓子里像灌了铅。爹娘办完了虎生的丧事，送走了自己的妻子，就这样，现在的虎豪变成了虎生。 替哥当爸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叫念军。孩子满月，谁抱他都行，唯独虎豪抱着就开始哭。虎豪心里如针扎，晓娟安慰长大了就好了。念军1岁，说话比常人的孩子晚，虎豪买了玩具车做生日礼物。念军2岁，咿呀学语，妈妈奶奶爷爷阿姨叔叔，偏喊不出爸爸，虎豪买了飞机模型做生日礼物。念军三岁，喜欢虎豪的警服，每每晓娟晾晒，他都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看，一看就是一下午，虎豪不许他看，生日那天送了孩子水彩笔和图画本。……念军5岁，偷偷地摘下警服上的徽章，別在自己的帽子上，跑遍了自己能去的所有地方，晚上回家，虎豪第一次发脾气，夺回了徽章，并说再也不会拿警服回家，那一年，虎豪买了算术积木和描红本，念军不要。那日起，虎豪和念军之间仿佛一夜建起来高高的围墙。 父爱 虎豪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和念军之间的距离。他下决心一定要改变，就如同当年哥哥誓死救他一样。念军马上就要6岁了，虎豪到处奔波一心为念军找个好的小学，念军不领情。虎豪给念军买一大堆玩具，念军脾气一场倔强，正眼都不看一眼。虎豪想陪着念军去公园，去游乐场，念军只让晓娟陪。眼看一天天过去了，虎豪是绞尽脑汁的讨孩子欢心，有时候晓娟实在看不下去，数落念军不是，虎豪不让，说是自己做的不好，儿子才不喜欢。虎豪依旧想法设法的拉近和念军的距离，而念军渐渐长大了，甚至连爸爸都不愿意叫。 酒祸 天有天灾，人有人祸，虎豪家有酒祸。那日，稽查队组织庆祝会，大伙喝了酒，不知是谁提起了已故的虎生……那晚，虎豪喝多了，多到忘了他是虎生。回到家，看见床上熟睡的晓娟和念军，霎时就红了眼眶。他躲在角落嘤嘤咽咽的，时不时用手重重的砸在墙壁上，发出懵响。他嘴里念叨着，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对不起晓娟。晓娟早已在他身后泪眼婆娑了。当他的拳头再次砸向墙壁的时候，晓娟从生后抱住了他，晓娟说，：“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一直是虎豪，从开始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也哽咽着：“哥救了我，他用整个身子挡在前面，他身上全部是瓦片和玻璃，他本来可以跳进房后活下去的。他都快要当爹了，他还是让我活着，我必须替他当爹，他替我赴了阎王的酒，我就替他当爹。阎王的酒菜是刀子，当爹多好啊，念军，念军就应该是他的儿子。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哥，对不起晓娟，对不起我的媳妇……”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哭到累，竟然靠着睡着了，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心的距离。 扫墓 第二日早上，念军一直躲在衣柜不肯出来，哭着喊着说找爸爸。虎豪就半跪在衣柜门口，可是念军还是哭着找爸爸。虎豪和晓娟明白了，孩子听到了昨晚的酒话。虎豪心如刀割，晓娟也只能偷偷抹着眼泪。念军闹了一天，凌晨时候，孩子累了，嗓子也哑了，哭闹时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衣领，虎豪抱着念军到床上，拉着晓娟的手，说：“明天我带着孩子去扫墓。” 第二天，念军出奇的乖巧，一大早就穿上衣服鞋子，蹲在门口的拐角处，等着虎豪带他去扫墓。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虎豪略显疲惫，出了门，过马路，虎豪条件性的牵起念军的手，念军并没有躲开，这让虎生心里有一丝丝安慰。 来到哥的墓前，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虎豪觉得自己活得好累，替虎生活着好累，不觉意竟嘤嘤哭出声来。回来的路上，虎豪带着念军去了玩具店，念军眼睛始终盯着一把机关枪。虎豪想既然木已成舟，就接受现实吧。念军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把枪。回家的路上，还是那条马路，这一次，念军竟然自己将手放在虎豪的手心里。虎豪突然明白，他终究是他，不能替代虎生。 真正的爸爸 念军慢慢在长大，虎豪也经全力给念军自己的爱，他不在因为虎生的牺牲而阻止念军接触一切和军人警察有关的事物。他开始观察念军，投其所好，买玩具枪，买迷彩服，买所有念军喜欢的东西。一次，念军站在窗台前看的出神，虎豪好奇，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父子，爸爸高高的将儿子举在头顶上，儿子仰着头骑坐在爸爸肩上……他突然觉得很愧疚，念军长大记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把他扛在肩上了。 正当念军看得起劲的时候，虎豪一把举起儿子，放在自己的肩上，起初念军有点羞涩，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没多一会笑声就传遍了整个房间。虎豪知道，现在的他是念军的父亲，不是虎生。 这一天放学，念军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让进去。虎豪和晓娟很纳闷，吃过饭，晓娟领着念军出去散步，虎豪走进儿子的房间，发现了压在厚厚字典下面的作文本，最近的一篇写到：《我的爸爸》 念军写到：我的爸爸叫虎豪，他很伟大，因为他是人民警察…… 虎豪眼里噙满泪水，这一次，他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