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兵哥哥

 
爱上兵哥哥
2017-04-14 08:26:13 /故事大全

爱上兵哥哥是最新的现代爱情故事,为你带来视觉与心灵上的享受,希望大家喜欢。

爱的迷茫

严晓玲分到这个单位时刚刚20岁,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相亲成了她主要的业余工作,保守估计见的也有一个排了,但是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周围的同龄人开始忙着接送上幼儿园的儿女了,只有她还是光杆一个,妈妈急得神经衰弱了好几年了,爸爸的愁不在脸上,病却一样一样地添。她成了家里的一个大疙瘩。

严晓玲自己倒看不出有什么着急,只是发型不停地变换,衣服也越穿越名贵,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缘分没到。"严晓玲和现在的年轻人不同,她对于婚姻有着一种谨慎而神圣的态度,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呢,一千年的缘岂是那么容易就碰到的?所以每当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时,她必有一番不同寻常的审视。但是这座小城的人们只记得柴米油盐,哪里还顾得上几千年的缘分?这让严晓玲感到非常悲哀。更悲哀的是周围的人也渐渐地对她感到悲哀了,都认为她是太挑剔了,渐渐地也放弃了给她介绍对象的念头。

这真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虽然严晓玲以往非常讨厌自己像件商品似的被人拉去见面,但现在清净的日子更让她感到凄凉,先前的烦恼就像勃勃的暖春,上面高挂着大大的太阳,下面飞着层层的归燕、蝴蝶,再下面还会有锦簇的繁花,空隙处还会挤出一团团的青草来,一派好景象闹腾得她目不暇接、精疲力尽。当秋风吹来,白雪覆盖了这一切的时候,她感到冷了,从头到脚,凉气无孔不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想,她要屈服了,她要任由理想的爱情高高地飘在云端,找一个人做一对柴米夫妻。

严晓玲怀着十分悲壮的心情准备着自己的一个大转变,决心下定之后她竟然不再厌烦妈妈的唠叨,甚至觉得妈妈的话也很有道理,她的内心开始萌发出强烈的成家的渴望,她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和周围的人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妈妈的同学介绍了一位法院的法官,独生子,28岁,本科毕业,父母都是退休干部,有房子,结婚之后还会买车子,条件不错。介绍人夸了又夸,说男孩如何的勤快、懂事,父母是如何的通情达理,听得妈妈心花怒放。可不是嘛,本来都已经绝望了,谁想到还会柳暗花明,严晓玲也心动了,很爽快地答应了见面。这在以前是不会有的,周围的人都知道严晓玲的标准:本系统的不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医生也不见,太理性了;老师呢,又多半太抠;公、检、法的更不行,太黑太油;军人也不行呀,要两地分居,总而言之没几个是她能见的。倒不是她的头真就这么难剃,实在是她对于这种方式过于反感,她总期望着和理想中的他有一个很自然的结识方式,不要一见钟情,却要水到渠成。但是十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怕是行不通了,她似乎缺少这方面的能力。她习惯于人与人的关系水是水、油是油,同学就是同学,同事就是同事,不能有一点含糊,一含糊她就不知所措了,赶快躲到十万八千里外,似乎太不解风情了。所以有时候她很向往旧时代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到洞房之夜盖头一掀才知庐山真面目,于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儿育女,举案齐眉。

介绍人和妈妈再三地商议,决定周末安排他们见面。介绍人阿姨一再的赔着笑脸,那样子好像是惟恐什么地方惹烦了严晓玲:"乖,阿姨一会就走了,好好地谈谈啊,好好谈啊。"介绍人阿姨走的时候还在叮嘱。

这让严晓玲感到一阵的内疚,也许是自己以往太自以为是了吧?阿姨是在帮她才对啊,看来红娘是最为难的角色。这样想着,严晓玲便决意要"好好谈谈了"。

周末的公园人满为患,他们便到对面后边僻静的小土山上去。一路无话,等到在山顶坐下的时候双方都有一点尴尬,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两个人并排坐着,静看湖面上漂着的一对对情侣,都有点涩涩的。在这一片蓝天白云下,和相爱的人窝在这小乌龟壳一样的小船里,在湖面上任意漂流,该是多甜蜜的事啊,这在许多人是自然而然的事,于他们却是一个层层叠叠的轻梦,就如这湖面上的微波,随起随消。随之消失的还有严晓玲原有的一点热情和从容,她不知道下面要怎么收场,男孩似乎更加的寡淡和茫然,这是一个很乏味的约会,这样的开头也就意味着结束了。

从公园出来已是正午,严晓玲还是淡淡地说了声再见就独自走了,那态度没有一点让人回旋的余地,男孩愣愣,也没有说话,各自转身回家。

严晓玲一路懒懒的,慢慢地往家走着,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一次最无趣的见面,一次试图放弃自我的见面依然无法改变结局,可见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不可能选择如此寡淡的生活,但要选择什么呢?她又开始迷茫,把自己交给时间吧,也许时间终究会给我一个答案。严晓玲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还是顺其自然吧。

严晓玲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令她渐渐失去自我和自信的阶段。她开始接受家人、朋友、同事的安排,走马灯似的去相亲了,她甚至于接受了大家的建议:全面撒网、重点捕鱼。见面的标准早不是她原来的标准了,范围扩大到各行各业。社会主义社会了,职业自然无贵贱之分,但人的思想却不能统一到一个层面上来,自然界有万物之分,人也各有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圈子,这恐怕永远都无法改变。严晓玲想,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思想要在一个层面上,要能建立起沟通的桥梁,但这也不容易碰到,严晓玲渐渐地灰心了。这座小城差不多翻了个遍,她还是"没感觉",这不能不让人着急。

周围的人似乎比她更着急,同事开始在她面前闭口不提恋爱、结婚之类的话题,大家都觉得不该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而背后却又免不了窃窃私语:太挑了,挑花眼了,如今到了这个年龄还不降低条件怕是不好找了,你看,现在哪还有二十八九的男孩子了?久不联系的同学偶尔打来电话:你还没结婚?不会吧?几年不见的阿姨见了面大大地惊异:乖乖,咋还没结婚呢?抓紧吧,你妈妈多着急呀!严晓玲已经被淹没了,她知道自己无力挣脱,索性就顺其自然了,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一笑了之,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严晓玲开始觉得周围人的讨厌,总觉得别人的"着急"里有太多别的成分,除了责怪风凉之外并没有人可以真正明白她的内心。先前吧,她没有决心去找,自然找不到的痛苦不会有;然而经过这一阵子天翻地覆地找寻,并且是自己做了很大让步的找寻依然是找不到,就不能不让她痛苦了。这种痛苦发自内心,根深藤长,没有任何人可以安慰。她渐渐认识到她注定是那种在爱情方面一事无成的人:一方面她似乎谁也看不上,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谁也不会看上她,她渐渐地感觉到了困难---与人相融的困难。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的希望,严晓玲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的,似乎所有的人都过得很好,只有她是生活的旁观者,她就是这样尴尬,既没有出世的决心又没有入世的能力,她只能暂时的逃避。

4月份正是旅行社的淡季,各个路线都打了折,严晓玲决定出去转转,但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一个人出去,任严晓玲磨破了嘴皮都无济于事,最后严晓玲只好打电话给她的好朋友卢蕊。卢蕊是她高中兼大学的同学,同学、同睡、同吃了5年,毕业以后又分到同一个城市,感情自不必说。严晓玲便打电话给卢蕊,最后她们商定去青岛,理由是报这条线的人最少。

"SORRY,老卢,害你们小两口分开,你家老许不会有意见吧,回来我请你们吃西餐。"上车坐定之后严晓玲对卢蕊说。

"嘿,什么你害我们分开,老许要到成都出差,正愁着我没处安排呢,他还得感谢你呢,说好了他给我们接风。"严晓玲不再说什么,这就是卢蕊,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一点点的负担,她总是那么从容豁达,再多年也不会变。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她英俊潇洒的老公会对相貌平平的她如此的着迷,严晓玲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并且她还知道卢蕊的老公会越来越爱她,卢蕊就是卢蕊,世界上只有一个,在严晓玲眼里,卢蕊得到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不过分。

"老卢啊,老许找你真有眼光。"严晓玲感慨道。卢蕊甜滋滋的,看看严晓玲笑了:"你等着吧,会有更有眼光的人来找你的。"

"卢蕊,你觉得我是不是过于苛刻了?"严晓玲盯着卢蕊问,若有所思。

卢蕊微笑着,一字一字地说:"晓玲啊,说你苛刻也不全对,你这是---精神洁癖,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缺少自信。"

严晓玲怔住了,卢蕊说到她的心里去了,这就是她的症结所在。许多人,美的、丑的、机灵的、木讷的、多情的、无义的,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了,虽然婚姻也分了好多层,终究是各有所属,大凡剩下的,多半也就是她这一类吧?

"那看来我要去看心理医生了。"严晓玲斜起身看着卢蕊说。

"没那么严重,你呀,主要是没遇到你要找的那个人,遇到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每个人都有很多毛病,这不是问题,放心,该爱你的人一点也不会因此少爱你,反而会更爱你的。"

"我都让你说糊涂了。"严晓玲慢慢躺下说。

"哈哈,才女也糊涂了?这就是实践出真知,你没有经历过的事,特别是感情的事,是怎么也不会明白的。"

"你倒成专家了,那你认为是嫁一个你爱的人好呢还是嫁给爱你的人好呢?"

"你怎么也这么俗套?当然两个都不能嫁!"

"如果只有这两种选择呢?""怎么可能?天!那真要山无陵天地合了。"

卢蕊有点激动,声音也高了许多,严晓玲忙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她小声点,外面天渐渐黑了,车上的很多人已经开始睡觉了,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严晓玲掏出手机,发了几个字给卢蕊:"为什么?"

"当然,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良性发展,因为爱,内心才会坚强有力;因为被爱,才会快乐自信,两样加起来才会幸福。"卢蕊很快回复。

严晓玲很久没有回音,是啊,卢蕊就是一个坚强有力而又快乐自信的人,幸福原来就是这样切实而具体,就像卢蕊本人,相比之下,自己就缥缈多了。

卢蕊看严晓玲许久没有反应,就伸手拉拉她:"睡着了?"

"没有,思考呢,你睡吧。"

"你思考吧,我睡觉了,有事叫我。"卢蕊翻身睡下了,严晓玲把毯子给她盖上,卢蕊睡得悄无声息。

车上了高速,平稳、安静、恍惚,四周的夜黑沉沉的,路边疾闪而过的反光路标像一个个幻影,在眼边晃来晃去。严晓玲闭上眼睛,它们就在脑子里晃来晃去,越晃越弱,渐渐的黑成一片,一切归于沉静。

一股浓烈的海腥味弥漫开来,严晓玲猛地坐了起来:"到了!"

她急切地向窗外望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东边太阳将升未升,红彤彤的一片,连海的影子也没有。严晓玲不禁有些失望,她推推卢蕊,卢蕊还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显然这家伙一夜安睡。

卢蕊坐起来看着严晓玲发呆,呆了一会惊叫一声:"海的味道!"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海尔工业园,车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在一处宾馆前停下了,导游开始招呼大家下车吃早饭。大家坐了一夜的车,都有些乏了,争先恐后地要下去透透气。严晓玲和卢蕊也下了车,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吃的,就回到车上吃零食,严晓玲半躺在座位上嚼着面包,口舌发干,多半是上火了,卢蕊掏出来两个苹果,两个人削削吃了,出门时的热情已经缩水了几成。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一心一意地盼着看海。导游善解人意,第一站就安排大家乘船出海。站在甲板上,伸手接起溅起的浪花,两个人欢呼雀跃,海是醉人的,对她们两个尤其是。下了船导游带大家到海边的一处别墅群参观,各式各样的欧式别墅更让严晓玲陶醉,躺在旁边的草坪上,严晓玲身心体验到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惬意,于是她决定取消接下来的所有参观---严晓玲对所有的参观都提不起兴趣,好说歹说与导游商定晚上到宾馆会合,卢蕊自然随她---她对一切都兴致盎然,并且她的兴致具有很大的包容性。

她们两个临海而坐,一坐就是大半天,真想就这样一直坐下去,物我两忘,然而卢蕊忘不了,她和许君远打长途电话,一聊就是几十分钟。严晓玲斜躺在草坪上,看卢蕊手舞足蹈地在海边跑来跑去,欢呼着和许君远分享着海的喜悦,很是落寞,于是掏出手机想打打游戏。

"晓玲,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卢蕊突然跑过来,冲着严晓玲喊。

"什么消息?"严晓玲懒洋洋的,不知道卢蕊在搞什么。"老许有个高中同学在这边当兵,我们见见?"卢蕊讨好似的把脸贴在严晓玲肩上。

"你开什么玩笑?在这里?"

"管他在哪里,见见再说,我找他来给我们当导游,别的什么都不说,老许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我们去音乐广场等。"卢蕊拉了严晓玲就走。

严晓玲只好跟着她走,但又不是那么乐意似的,卢蕊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都好像是自言自语,不容严晓玲有什么意见,在卢蕊看来,严晓玲在感情的问题上实在是不爽快。

她们等了一会,果然就看见一个穿海军制服的少校过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人。

"他来了,好好表现哦。"卢蕊推严晓玲的胳膊悄声说,一边又朝海军少校挥手:"方杰!我们在这儿!"

那个叫方杰的听到喊声急忙跑步过来:"嫂子你好,方杰奉命来接!"

"你好,几年不见,小伙子更精神了,这是我的好朋友严晓玲,当年我校著名的美才女。"卢蕊拍拍方杰的肩膀,拉过严晓玲介绍道。

"你好,欢迎来青岛。"方杰冲严晓玲半正式地敬了一个军礼。

严晓玲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方杰真是个很好的导游,热情好客精力充沛,受他的感染,严晓玲和卢蕊也游兴大增。卢蕊附在严晓玲的耳边悄悄说:"小伙子不错,注意要把握机会。"严晓玲只说她胡说八道,心里却已悄悄地留意起方杰,有意无意的,多少年的向往,多少年心底渴望的影子层层叠叠地加在了方杰的身上,短短的接触,严晓玲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踏实干练的军官。方杰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久违的蓬勃向上的气息,犹如喧嚣都市中一股清冽的甘泉,沁人心扉,让所有的浮躁都归于沉静。

但严晓玲并不抱卢蕊式的期望---她从来都不抱无谓的期望,尤其对爱情,现在更加如此。她坚定地包裹住自己的心以使她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对于方杰只是欣赏,至多做一场单相思的梦,让方杰成为她这场风花雪月的主角,这梦就如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触即破。严晓玲不想让她和方杰之间的联系如此脆弱,她太喜欢眼前的这个朋友了,热情坦荡真挚诚恳,所以她紧紧地给自己划一个友谊的尺度,以永久地留住这分友情。但在心里,总还是忐忑地期待着什么,爱情来了,惶恐不安。

初遇爱情

从青岛回来的日子与先前的日子截然两开,严晓玲一点一点地回忆着方杰的点点滴滴,竟历历在目!严晓玲自己都感到奇怪,近年来头脑已被折腾得疲惫浑浊不堪,对人对事早已没有清晰的记忆,唯独这次青岛之行例外。严晓玲开始怀念,怀念让人沉默而离群索居,好多年来,一直随波逐流,似乎无所欲也无所不欲,而今严晓玲开始确定她的爱情。

卢蕊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方杰很满意,这让严晓玲有种做梦的感觉。这真是一次不寻常的开始,严晓玲对此不止是满意。她感激命运如此的安排,更感激卢蕊的苦心,感动于朋友的了解和关爱。严晓玲突然感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花团锦簇,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温馨。

严晓玲一觉醒来已是早上9点多了,这一觉睡得安稳、沉实,一点梦也没有。有多久没有这样畅意的睡眠了?严晓玲揉揉眼睛坐在床边发呆,感觉一切就像水洗过一样,清晰明亮。外面妈妈簌簌地在扫地,显然妈妈还不知道。以往妈妈通常要对男孩评论一番,喜恶分明,但又不拿什么坚定的主意,而严晓玲则依赖惯了,在妈妈的评论中早没了主意,恋爱就是这样在萌芽中一次次夭折。想想这些,严晓玲怅然若失又有些许庆幸:也许这许多年的等待只为方杰吧?这一次,严晓玲主意坚定,先不告诉妈妈,什么外来的干扰都不要有。她知道,以方杰的工作性质,妈妈是不会同意的。想到这里,严晓玲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卢蕊,告诉她要严守秘密。

等严晓玲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很怀念你在的时候,能不能再次相见?"

严晓玲一阵眩晕,显然方杰在迫不及待地等待一个答案。严晓玲看看短信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严晓玲有点心疼,急忙回信:当然可以。此时的严晓玲全然不是先前的严晓玲了,心里早没有以往的那些框框和顾虑了,只知道这个人是她要找的,是她喜欢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适当的心情之下,遇到了自己想遇到的人,不早也不晚。严晓玲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生在这个时代的好处,通信的发达让他们的恋情一日三秋,网络对于严晓玲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工具,通过网络你可以随时见到你想见的人。爱情是醉人的,体会过的人才知道。严晓玲就是被这幸福的相思充盈着,这感觉就像在无风的暖春夜里隔窗听雨,窗外是漫野的桃花。

"五一"长假到了,方杰要从青岛赶来,当晚卢蕊和许君远送严晓玲去火车站,因为是12点多的火车,他们两个不放心,又加上瞒着严晓玲的家人,更让他们觉得格外要对严晓玲负责。到了火车站,他们两个交代好要随时保持联系之后就到车站对面的咖啡馆去了,让严晓玲一个人去接方杰。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严晓玲和方杰过来了,卢蕊将家里钥匙留给他们一把,声称太困借故回家了。方杰送两人出门,和许君远握手告别,卢蕊一连声地催他回去,方杰笑着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一直到车开走了才回去。

方杰回来时严晓玲已帮他要好了一份牛排,正笑盈盈地等着他回来,方杰坐下,看着眼前的洋餐迟迟疑疑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怎么只有一份,你先吃吧。"方杰把牛排推过来。"你吃,我吃过饭了,专门给你要的,特意加熟的。"严晓玲急忙按住,示意方杰快吃。

方杰怔住了,脑子里飞快地搜索以前所有看过的吃西餐的镜头,竟一片模糊。严晓玲把牛排拉过来,一脸温柔:"我帮你吧?"说完很熟练地切了一块送到方杰的嘴边。方杰乖乖地把牛排吃了下去,一边嚼一边温柔地看着严晓玲。等到第二块牛排送到嘴边的时候方杰双手握住了严晓玲的手,隔着这一块牛排、一把小小的叉,两个人的心融化了。

走出咖啡馆,严晓玲竟然很自然地挎住了方杰的胳膊,将脸贴在方杰的肩上问:"贵吧?"

"没觉得,你喜欢这里吗?"

"无所谓。"严晓玲是喜欢这里的,但她知道方杰不喜欢,就像卢蕊和许君远一样,来这里都是为了她,而她也可以为了爱情不来这里,与爱情相比,西餐太微不足道了。方杰侧脸看了严晓玲一下,表情有点僵硬,只一瞬间,严晓玲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很迅速地松开手,稍稍退后一些,在淡黄的路灯下,脸羞得通红,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会这样,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从没拉过男孩子的手。许多年里,她的内心也会有对于爱情的火热的渴望,但在别人的眼里,她就像这头顶的路灯一样,是清淡的、高高在上的,内心的热情只团在心底,不曾有绽放的舞台。严晓玲也让周围的人、甚至妈妈觉得哭笑不得,也曾有她见了一面不觉得排斥的男孩子,再见第二面的时候就不行了,原因是逛街的时候男孩拉了她的手,这让她厌恶得无以复加,绝不再见了。妈妈委托卢蕊很委婉地劝她,拉拉手不见得人家就是坏男孩,卢蕊表面受命,却并不真的去劝,她了解严晓玲对感情的追求,不能有一点的妥协、参差。

而今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偷偷地看看方杰,方杰似乎并没有在意到她的异样,更多的是欣喜和激动。他看严晓玲松开了手,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一步跨到严晓玲的前面,俯下身问她:"怎么了?"

严晓玲不敢正视,她感觉到方杰挲挲的气息,温暖得令人窒息,她将头埋得更低,用一只手指悄悄地划过方杰的衣角,盈盈的期望,只一瞬间。方杰猛地丢下行李包将严晓玲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两个人陶醉了,亚当找到了他丢失的肋骨而更加的充满力量。严晓玲觉得要化在这有力的怀抱里了。方杰附在她的耳边:"我爱你。"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透露着浓浓的爱意和斩截的决心,真切坦荡,这3个字将严晓玲彻底颠覆了。

先前的严晓玲对"我爱你"这3个字充满了不屑,她曾经下决心,今生决不说这3个字,总觉说爱是很轻浮的举动,海枯石烂的深情要在彼此无须言语的心底。她甚至于对"爱"这个字很回避,不知道怎样接受,更不知道怎样表达,全然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方杰的一句"我爱你"点燃了严晓玲内心的火焰,原来她对此一样地充满渴望,原来她也需要爱的表达,心底的爱让她温暖,嘴上的爱却让她分外的安心。

两个人相偎着在马路上散步,严晓玲从来没有这样的对一个人如此的全身心地依赖过,对身边的这个人充满信任,和他一起走在悄无人音的午夜的马路上感觉好幸福。"晓玲,遇到你,我的人生就改变了,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呵护你。"方杰用力地揽住严晓玲的肩膀,深情地注视着她。

严晓玲何曾经过这样的热血柔情,当下全线崩溃,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伏在方杰的怀里幸福得不能自抑。方杰紧紧地拥住她,紧紧的,顿时世界缩小了,只剩下这一对相爱的人。严晓玲的人生顿时凝固,只留下这相拥的瞬间:要死就一起死吧。

等他们走走坐坐停停,一路到卢蕊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好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卢蕊两口子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在等他们。严晓玲见到他们觉得很难为情,竟然彻夜不归,太不符合她以往的做派,心里起起伏伏的,似乎总想向卢蕊解释什么,但卢蕊的热情让她无从说起。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餐,之后许君远带方杰去单位的宿舍休息,严晓玲忙殷勤地帮助卢蕊收拾餐具,端到厨房去洗了,一派贤妻良母的作风。

卢蕊乐得自在,站在旁边和严晓玲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方杰。卢蕊实在是太满意了,看严晓玲说起方杰的神态也实在是太满意了,于是趁热打铁,劝严晓玲:"晓玲,我看还是跟家里透个气吧,最好是能让方杰见见你家人,他来一趟也不容易。"

"我怕家里面不同意,还没想好怎么办。"严晓玲似乎并不着急。

"那你---"卢蕊本来要说那你快点想啊,总不能一直拖下去,现实的问题总要面对,想想又打住了,各人有各人的情况。

"你们那时候是怎么办的?"严晓玲把这个话题抛给卢蕊。

"我们?我们很简单了,带他回家就是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没想过,不过老许有点紧张,第一次到我家去的路上问了我这个问题。"卢蕊笑了,眼角全是回忆。

"你怎么说?"严晓玲紧追不舍,她们两个以前虽然无话不谈,但感情的话题一直是个禁区。孤单的人不在意别人的幸福,幸福的人也眷顾着别人的孤单。

"我?我说这个问题不存在,我同意就行了。"

严晓玲高高飘扬的热情受到了打击,她最佩服的就是卢蕊的这种决心和担当,卢蕊总是一腔热血地维护着她所爱的人,这当中也包括严晓玲。这是她永远也学不来的。"你们是不是打算私奔啊?"严晓玲笑。

"不是啊,老许说他不会让我和家人决裂,他会一直努力,直到感动他们。"卢蕊幸福洋溢。

"要是方杰能像你家老许那么执著就好了。"

"哎,你可别这么说,男人也是人啊,不是机器,机器还要加油呢,你要想让方杰感动你的家人,首先你要有坚定的态度,而后这是你们共同的目标,懂吧?你总不能让方杰独孤求败吧?"卢蕊凑近严晓玲,对她龇牙咧嘴的。

严晓玲被她逗笑了,卢蕊白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谁跟你开玩笑?"

严晓玲大笑,她很少见卢蕊这样生气,觉得很好玩。"还说,你家老许当年可没少找我,我们楼下的雪可都是你家老许踩化的,你考验他的够多了。""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老了,男人越老越像孩子,考验不得的,我现在有时候要哄着他。"卢蕊叹了一口气,回客厅重重地躺在沙发上。

卢蕊的话对严晓玲是个打击,严晓玲像所有的大龄青年一样,敏感而又伤感。老了,都老了,如果许君远老了,那方杰也一样老了,不会有年轻时的热情和那种不计得失的狂热追求了,考验不得的,女孩子所有的矜持和骄傲都要收藏起来,一见面就要谈论最现实的婚姻。爱情,首先要以婚姻为前提了,这就是大龄女孩的悲哀。

"我们什么时候去我家?"严晓玲在卢蕊旁边坐下,看着卢蕊问。

卢蕊被她看得心急,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吧,现在!"

严晓玲弱弱的眼神又激起了卢蕊的侠义心肠,于是下楼和严晓玲一起回家。走到楼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身上楼:"晓玲,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照片给你妈妈看。"

严晓玲看卢蕊一溜烟地上去了,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态度。在她的内心,她还是希望妈妈能够喜欢的,她看不得妈妈的一点不开心,虽然她有时候也表现得有点叛逆。

然而事实比她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严晓玲的妈妈见卢蕊来很是开心,严妈妈很喜欢卢蕊和许君远,见卢蕊一个人来就问:"小许呢?怎么没一起来玩?都放假了吧?晓玲老是去打扰你们,她现在也只和你能玩玩。"

"阿姨,你放心,晓玲很快也不和我玩喽,有人要取代我了!"卢蕊拥着严妈妈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掏出照片给她看:"这是方杰,我们去青岛玩的时候照的,小许的朋友,很棒吧?"

严妈妈怔了一下,盯着卢蕊看了十几秒,眼光才移到照片上:"这个是方杰?"

"是啊,军校本科毕业的,在青岛服役,年轻有为,很有前途的,比小许有才华多了,怎么样?"卢蕊本来要说严晓玲也很喜欢,便抬头找严晓玲,却发现她已经进自己房间了,只好回头冲严妈妈讨好似的笑笑:"阿姨,你看,要不让他们彼此了解了解?现在找对象可真是麻烦事,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挑着呢。"

严妈妈开始沉默,沉默得有点悲哀。卢蕊说的是实话,目前严晓玲已步入了"剩女"的行列,甚至于好多人开始闪闪烁烁地打听严晓玲愿不愿意找离过婚的。时鲜的花只在自己的季节里昂贵,过了情人节的玫瑰是要打很多折的,这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好,挺好的,有什么事,你多帮帮晓玲,你聪明又好心肠,我们的观念可能旧了,说多了晓玲心里也反感,你们年轻人自己也要有主意才好,你就帮晓玲参谋吧。"

卢蕊听严妈妈这么说心里沉甸甸的,就好像严晓玲的终身幸福都交到了她手上,虽然是很铁的朋友,她还是觉得压力很大,严晓玲其实是个固执的家伙,她只坚持她自己,卢蕊要是可以改变她也早改变了。

"阿姨,晓玲很有思想,她有她自己的理想,我们只能帮助她吧。"

"是啊,好不容易放假了,你们年轻人出去玩玩吧,旅游可以更好地了解一个人的。"严妈妈见卢蕊表情这么凝重,笑笑说。

"好啊,阿姨你真英明,让晓玲和方杰出去转转吧,我们就不掺和了。"卢蕊喜出望外。

正说话间,严晓玲从里屋出来了,换了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随意地打一个高高的髻,旁边配一个淡粉色的蝴蝶结,上下浑然天成,越发衬得她的气质脱俗不凡。卢蕊看得呆了一下,看来爱情的力量确实伟大,卢蕊先前只觉得严晓玲是美的,没想到这样美,美到让人心底有丝丝的悲哀。卢蕊急忙起身,似乎想从那一掠而过的悲哀中解脱出来,进屋和严晓玲一起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和严妈妈告别出来了。

走出楼道,卢蕊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赶紧打电话给许君远,撒娇一定要他请客。那边许君远也很兴奋,连称只要我老婆想办的事哪有办不成的,夸大其词的鼓励,当即定下到最豪华的酒店去庆祝。

卢蕊和严晓玲直接去了酒店,许君远他们已经定好房间在等她们。严晓玲将包放好,示意卢蕊一起去洗手间,卢蕊起身和她一起出去了。

"我将来退休了,也要开一家酒店,民以食为天,饭店到什么时候都能赚钱。"开饭店是许君远的最终理想。"好啊,到时候我来给你帮忙。"

"你来帮忙?到时候未必是你说了算喽,有人不让你干的。"许君远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这么严重吧?这点自由总还是有的。"方杰笑了,对许君远的话不以为意。

许君远笑笑不再说话,这不是自由不自由的问题,而是两个人生活方式的问题,至少在这一点上,方杰和严晓玲不能相融,如果他们两个结婚的话。许君远明白,严晓玲和他们不一样,所有从农村到城里来的城里人和固有的城里人都不一样,农村来的城里人是要奋斗不息的,他们喜欢挑战,喜欢追求更高、更多的成功,永不懈怠。就是这种精神,才使得他们一步一步地从农村破壳出来,即使他们已经拥有了很好的生活也不会止步,这是一群真正有着远大理想的人,拥有创造生活的巨大热情,却少有享受生活的品位和情调,这是他们性格所决定的,已经渗透到他们的血液里。而严晓玲却不一样,严晓玲是聪明的、有灵气的,但同时也是孱弱的、安逸的,有着很高的品位和享受生活的情调。

"自由不自由,我到时候怕都请不起喽。"许君远接上原来的话茬,见卢蕊她们回来,又对她们说:"那我饭店的级别就太高了吧?伙计都是将军。"

"老许,你拍马屁的功夫是越来越高了。"严晓玲看看方杰,开玩笑地说。

"嘿嘿,我这哪是拍马屁啊,陈述一下客观事实而已,外加一点美好的祝愿,是吧,方杰?"许君远对着方杰做满脸严肃状。

方杰看着他,没有表态,两个人的野心在这一瞬间闪亮、相通。

"看到了吧,什么叫炉火纯青。"卢蕊在一旁打趣道。四个人都大笑,在笑声中转换了话题。

"方杰,晓玲就交给你了,她要是吃不好我可要找你了。"卢蕊边吃边说。

方杰连连点头称是,忙夹菜给严晓玲,严晓玲也乐于接受,吃得津津有味,卢蕊时不时地瞟她一眼,暗暗发笑,这个严晓玲平时吃饭是坚决不吃别人夹菜的,就是公用筷子也不行,这在以往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老许,晓玲他们准备出去玩,我们要不要也出去玩玩?"卢蕊放下筷子看着许君远说。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方杰也很赞同。

"我就不去了,“五一”要出个专刊,我还要加班,不如你和他们一起去吧。"许君远征求卢蕊的意见。

"有没有搞错,我跟他们去?我才不干呢,这电灯泡一千瓦都不止。"卢蕊柳眉倒竖,鼓起嘴,对许君远作怒目状。"好好,算我说错了,你不去也行,等忙完这几天,我请假带你去海南,可以吧?"许君远急忙补偿。

"那还差不多。"卢蕊将汤勺含在嘴里,得意地晃来晃去。

"到时候老许要请不了假我陪你去。"严晓玲一边用筷子剔着一只螃蟹腿一边说。

"你可别给他开空头支票的机会,你以后要小心了,男人都是这样,他会承诺带你去周游世界,然后拿地球仪过来拨拉一圈,半分钟就完了。"卢蕊告诫严晓玲说,一边斜眼看着许君远。

"噗!"方杰忍不住笑,将刚喝到嘴里的汤又吐了出来。"又在这歪曲我的本意,我那不是先让你熟悉一下嘛!我从来都不是有意的,再说不就那一次嘛!"许君远解释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拨地球仪当然只能一次,有一次更荒唐,他老人家周末加班,早早起床上班去了,等我起来一看,床头有一张纸条:“老婆,你每天早上辛苦了,稀饭熬好了,包子也热好了,在保温桶里,老公。”我很感动,结果到厨房一看,什么都没有,才想起保温桶在他单位,我送饭给他忘了拿回来了。"卢蕊忿忿的说。

许君远已经笑得趴到桌子底下去了,等卢蕊讲完了才探出头来:"我是这样想的,给你做好早饭,而后放到保温桶里,先写好了纸条,后来急着走就忘了,这下被你抓到把柄了,这故事估计要讲到孙子出世。"

严晓玲和方杰看着他俩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凑热闹地笑,并没有真正领会到夫妻俩对这小插曲的享受,但却感觉到了这对小夫妻的恩爱,这让他们内心涌起一种浓浓的渴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对着熟睡的爱人轻轻地一吻,而后悄悄地起床准备两个人的早餐,静静地等着爱人醒来共进早餐。他们很迅速地互相对望了一眼,又急忙转移视线,为各自内心的火苗而惶惶不安。

好的婚姻榜样就像粉色的细纱窗帘,能激起单身青年的结婚欲望。

享受甜蜜

严晓玲和方杰去了西安,临行前方杰提出到严晓玲家去一趟,严晓玲未置可否,方杰便不再坚持,在他看来,在这个问题上由严晓玲说了算。

本来打算跟旅行社的4日游,后来方杰建议自己去,毕竟跟旅行社自主时间比较少,行程安排得又紧,人会很累。严晓玲欣然同意,从上次青岛之行的经验来看,要想充分照顾到自己的欣赏品位,还是自己安排的好。

吃过晚饭,许君远和卢蕊本来打算要送他们去车站,方杰谢绝了,两个人一起散步去车站。走出卢蕊他们住的小区,两个人才忽然感觉到是他们自己的天空了,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太多的行人,方杰真想紧紧拥抱严晓玲,他背着旅行包,悄悄地悄悄地靠近严晓玲,严晓玲却又悄悄地悄悄地远离一些,但心里又多少有点不舍,低头怯怯的,生怕碰到熟人。方杰拉过她的手,靠到自己身边,严晓玲只好乖乖地跟着他走,心里甜蜜又恍惚。

上了车,严晓玲站在门口,等着方杰办卧铺手续回来,而后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那一刻,她觉得方杰是她可以托付身心的那个人。

车票很紧张,方杰只补到两张上铺,很觉得遗憾,但严晓玲很开心,庆幸是相邻的两张。

方杰扶严晓玲上去,自己也到对面躺下,灯灭了,车厢里静悄悄的,人们都睡了,就连隔壁哭闹的小婴儿也安静地睡着了。严晓玲躺着,听着车轮跨过铁轨接口处的哐哐的声音,像是连绵的钟声,在脑底轻轻地敲着,将她的睡意敲得一截一截的。她侧过身看看方杰,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是睡着了,便又正过来,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向方杰伸去,自然不期望能够够到他,手指像弹琴一样抓来抓去,以排遣黑夜中的落寞。弹了几下,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捉住了,方杰侧过身,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覆在严晓玲的手上,严晓玲感到一股暖流,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悄无声息。方杰并不知情,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卷起她的手送过去,示意她好好休息。严晓玲又把手伸过去,用力地握了握方杰的手,算是道晚安。

车到西安,天已经大亮,方杰叫严晓玲起来,严晓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不到自己竟然一夜安睡。下了车,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张西安的旅游交通图,先选了一家旅馆住下,把行李安顿好,两个人一身轻松地去逛街了。什么都是陌生的,环境、语言,这些陌生将他们两人独立在这个都市之外,反倒成全了他们的相依相偎,此时才明白书上的那些江湖情侣为什么理想的归宿是"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真是再轻松不过的环境。

两个人漫无目地走了几条街,看到了一个卖油条的早点铺,便进去要了4根油条,两碗豆浆。严晓玲慢慢悠悠地吃着,方杰很快就吃完了,便拿出地图来研究。

"我们今天先去哪玩?"方杰看了一会,大致有了方向,兴致勃勃地问。

"随便,你看吧。"严晓玲一边吃一边看着街边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

"你来西安,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方杰合上地图,笑吟吟地看着严晓玲。

"说实话吗?"

"当然是说实话。"

"说实话,没来的时候我最想看兵马俑,现在我最想和你去逛街,什么都不看,就是闲逛。"严晓玲的心里充满了柔情,眼神也是柔柔的。

方杰自然顺从她的意愿---试想有几个男孩子不愿意顺从这样温柔的意愿,风景很次要了,哪怕是跑了上千里的路来的,有这个人陪在身边就足够了,也只愿意陪在这个人的身边。方杰看着严晓玲吃完,将餐巾纸递给她,看着她擦手。严晓玲很仔细地擦完每一个指头,而后又重新换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擦擦嘴,才站起来,挽了方杰的胳膊,走了。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两个人走了一会,严晓玲看方杰不说话便抬起头问。

"我在想,女人这一辈子在吃饭上浪费的时间大概要有几年。"方杰忍不住笑,看看严晓玲很迷茫的表情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讨厌。你们男人不浪费时间啊?喝酒,不止浪费时间还浪费粮食。"严晓玲嘟着嘴,气哼哼地甩着方杰的胳膊。

"确切地说你们这也不是浪费时间,是在享受,我们喝酒简直就是在受罪。"方杰正色道。

"受罪还喝?"

"没办法,大家都要找罪受。"

"你以后不要喝酒了好不好?"

"我想不喝,不过做不到。"

"我要不让你喝呢?"

"那我就不喝。"

方杰一把将严晓玲搂过来,很用力地吻她。严晓玲顺应着,有点不知所措,渐渐的,她忘掉了自己,只知道自己在方杰的怀里,在一片春光的碧波里,任意漂荡。似乎过了好长时间,严晓玲慢慢地回过神来,从方杰的臂弯里滑脱出来,悄悄看看四周,脸已经羞得通红,这是她以前最不喜欢的,总觉得这样会带坏孩子,还好行色匆匆的路人,并没有人在意这一对忘情的情侣,严晓玲的心才安定下来,便将脸贴在方杰的臂膀上,挎了方杰的胳膊低头往前走,不说话也不抬头,时不时地用力掐一下方杰的胳膊,弄得方杰不知所措,只是看着她笑。

"你傻笑什么?"严晓玲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来看着方杰佯装生气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方杰逗她。"你---你说什么!"严晓玲突然生气了,甩开方杰大步地往前走去。

"其实我知道你怎么了,你害羞了,对不对?"方杰急忙跑到严晓玲的前面拦住,将她揽在怀里。

"怕什么,我们是正大光明地相爱。"方杰见她表情柔和起来,继续说道。

严晓玲抬头看看方杰坚毅而又温柔的脸,心里浪花翻滚,低头将脸埋进方杰的怀里,感觉分外地有底气。对于爱情她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她甚至于缺少直面爱情的勇气,每当她觉得爱情要来的时候,她就要跑了,虽然有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爱情的边缘徘徊,不是她不够优雅漂亮,也不是她不够温柔体贴---实事求是地说,严晓玲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但她是个敏感而又迟钝的人,爱情来敲门的时候,总是刚好在打盹,或者说是很迟疑,等去开门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她总是错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里。有时候自己想想也难免惆怅,惆怅完了还是一样地过,并没有决心去改变什么,或者说并没有找到改变的诀窍,只有顺其自然,但遇到方杰之后,这惆怅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觉得方杰似乎就是上天安排给她的,他总是那么热情澎湃,充满自信和力量,她将自己爱情的舵交给他,安心地跟着他漂荡。

"如果不去什么别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逛逛商场吧?看看西安的商场有什么不一样。"方杰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还在热情高涨地提着建议。

"好啊。"严晓玲也很爽快地答应,逛商场可是她持久不衰的爱好,现在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刚好可以瞅瞅有没有新款的夏装。

进了商场,严晓玲直接拉方杰到三楼的服装区,先去了男装部,严晓玲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件衬衫让方杰试,方杰看看标价,摇头,拉严晓玲到女装部去。

"为什么不试试?我看着挺好看的。"严晓玲一边跟在后面走,一边着急地说。

"我没必要穿这么好的衣服,我们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便装,搁着实在是浪费,不如给你买几件。"方杰回头看她,赔着笑脸。

"浪费什么?我给你买。"严晓玲停下,很认真地说。"不是这个问题,你真可爱,我的钱和你的钱不都一样吗?走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严晓玲怔了一下,旋即又被幸福淹没。她不是一个喜欢花男人钱的女孩,以往有男孩叫她一起吃饭,她一定会找理由回请,或者是她不愿意回请的就决不去吃,不是她够独立---她不是女权主义者,只是她够自爱,觉得不能无端占人家的便宜,尤其是男孩子的便宜,占了就会不安。可是当一个男孩告诉她他的钱就是她的钱的时候,这感觉是不一样的,是安全的、幸福的,虽然她还没有觉得她的钱就是他的钱。如果一个男人舍得为你花钱,并不一定是爱你,可是如果一个男人不舍得给你花钱的时候,就一定不爱你。严晓玲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人---在爱情上,怕只有幸运与不幸运的区别,因为这不是个人所能把握的事情。

在严晓玲发愣的时候,方杰已经挑好了一套衣服,兴致勃勃地要严晓玲去试,严晓玲看看,皱起了眉头,很迟疑地问方杰:"这个不适合我穿吧?"

"您可以去试试,这是我们今年卖得很好的一款,和您的肤色很相配的。"推销员很热情地介绍。

严晓玲从试衣间出来还是满脸疑惑,对着镜子照了照,又看看方杰:"老兄,我怎么觉得我很像五四青年?"

方杰正站在一旁欣赏,墨绿色带暗花的中长袖上衣,配一条黑色的中长裙,显得很庄重大方,猛听到严晓玲的话,忍不住笑了,觉得也有道理,美也是有时代的。"好吧,你自己来挑吧,我也觉得我的眼光老气横秋的,我总是喜欢比较古老的东西。"

严晓玲对方杰的眼光实在没有信心,于是拉他要走,只说没什么喜欢的。

方杰只好作罢,心下感动,想着严晓玲是舍不得让他花钱,更加地觉得知心---不论严晓玲是出于什么想法,方杰只是往最贴心处想。他便把严晓玲带到一楼的首饰店去,给她挑了一条白金的项链,4000多块钱,严晓玲推辞,但见方杰很坚决,便乖乖戴上了,眼里泪光闪闪的,第一次可以这么安心地接受一个男孩子的礼物。对于她来说,接受别人的礼物和接受别人的情谊是一个概念。

两个人又陆陆续续地逛了几个商场,严晓玲给方杰买了一双皮鞋,两双袜子。方杰的心里暖暖的,严晓玲的体贴让他有家的感觉,心下决定一定要娶严晓玲,但又不敢贸然开口,毕竟认识的时间还短,怕自己的冒失会惹严晓玲不高兴,但一个念头既然已经冒出来,便不会轻易地回去,方杰现在明白要决定是否和一个人结婚,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一个星期就够了,至少他是这样。

严晓玲渐渐地累了,提出要回旅馆休息,两个人打车回去了。吃了午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严晓玲累得腿脚酸疼、头脑发胀,一头栽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方杰看了一会电视,给卢蕊夫妇打了个电话,算是报个平安,打完电话便睡觉了,一直睡到严晓玲来敲门。

外面天已经暗了,将黑未黑,方杰迷迷糊糊地开开门,吃了一惊:"这么晚了?你敲了好长时间了吧?我睡得太死了。"

"没有,就敲一下,我发了几个短信给你,没看到?"方杰进屋找到手机,果然有几个短信,一样的内容,只问他起床没有,便赶紧收拾好床,拉了严晓玲出去吃晚饭。"你饿坏了吧?都怪我。"

方杰一脸的疼惜让严晓玲的鼻子酸酸的。

"没什么,我一点都不饿,我以前经常一天一天地不吃饭,我的胃弹性很大的。"严晓玲一副无所谓的架势。"那可不行,那样时间长了胃会坏的。"方杰很认真地说。

"就你夸张,我上学时几年都没吃过早饭,我的胃也没坏。"严晓玲不以为然。

方杰看看她没有说话,心里涩涩的,决心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她,拉她的手也更加地用力。

"你干什么!疼死我了。"严晓玲突然跳起来。

"对不起,我怎么老是伤害你。"方杰回过神来,急忙将严晓玲拥在怀里,心里懊悔不已。

严晓玲的心一下子融化了,看看方杰很认真的样子又觉得很心疼,好像上天派这个人来是专门来心疼她、爱惜她的,她伏在方杰胸前,幸福得晕头转向,觉得方杰爱她超过她自己。

"好了,没什么的,原谅你了。"严晓玲拍拍方杰的肩膀,安慰他。

"那你允许我补偿一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方杰把严晓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羊肉泡馍吧。"

"这么简单?不准备惩罚我一下?"

"我就喜欢羊肉泡馍。"严晓玲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好,好,遵命。"方杰一脸的谦恭,好像惟恐惹了大小姐不高兴。

严晓玲的谦让是出了名的,从不与人争什么,霸道两个字是绝对联想不到她的,但近来与方杰的相处却让她一点点的"霸道"起来---甜蜜得无理,才明白原来每个人都是能被宠坏的,自己也不例外。

羊肉泡馍倒了严晓玲的胃口,勉强吃了一半,剩下的推给了方杰,自己买了一盒冰淇淋慢慢地吃。两个人走出饭店,看着街上来来往往陌生的人,以及闪烁无际的陌生灯火,严晓玲拉住方杰的手,说媒艚舻模突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凄切,眼泪不由滴了下来。

"怎么了?"方杰感觉到了异样,急忙问。

"没怎么,很混沌的一种感觉,想哭。"严晓玲的眼泪开始汹涌,因为哭,又使自己陷入到另一重想像的悲哀里去,越发哭得厉害。

"是不是想家了?"方杰将她拥到怀里,低声地问。"不是,我感觉我们两个好像在一个孤岛上,相依为命。"严晓玲抽噎得几乎说不成话。

"那应该很幸福啊,我倒愿意你的想像是真的,我愿意和你到任何地方去,小傻瓜,我会是你永远的依靠。"方杰笑了,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干什么,你想让我做鲁宾逊夫人啊?"严晓玲破涕为笑,伸手去挠方杰的胳肢窝。

"想偷袭啊?这下你找错人了。"方杰很迅速地捉住她的手,得意地笑,一副胜利者的架势。

严晓玲拼命地挣扎,试图挣脱方杰的手,只是徒劳,渐渐地失去更多的领地---整个人都到方杰的怀里去了。

"我可不想让你做鲁宾逊夫人,我想让你做方杰的夫人。"方杰将下巴抵在严晓玲的头上,摩挲着她的头发,喃喃地说。

严晓玲的心里电流激滚,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木木的,这算不算是方杰的求婚呢?对于严晓玲来说,结婚是很遥远的向往,是炽热的、渺茫的,还不曾有接受的勇气和决心,她本能地想逃避,便任由思绪分散,不去想方杰的话,只当他是一时的冲动吧。方杰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因为时间短暂,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求婚的资格,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赢取。

回来的时候方杰建议坐白天的车,因为这样可以看看沿途的风光,想着这样也可以补偿一下严晓玲的缺憾。这趟旅行真的不像是旅行,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一定不去什么都市了,去一个江南小镇什么的会更有味道些。在车上相邻的几个年轻人邀他们一起打牌,严晓玲推说不会,只派方杰一个上场,严晓玲便坐在方杰的旁边,偎着他看,内心充满安宁幸福的满足。火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站,来来回回的旅客不停地更换着,只有这里青春昂扬,几个年轻人热火朝天地一路打着他们的牌,由陌生到熟悉,再由熟悉渐渐成了朋友。人生也就像旅途一样,随时随地碰到任意的人,而后因为某个因由而产生不同的组合,这也是缘吧。

长假过后,出去旅游的人渐渐都回来了,大家上班之后又多了一个话题,就是交流彼此的旅途感受,严晓玲看到人们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悄悄地走过去,有时候会对他们笑笑,算是打招呼,之后也就走开了,大家已经习惯了。严晓玲素来不是一个喜欢聚众热闹的人。但对于严晓玲来说,这前后的心境可谓是天翻地覆,此时她只想静静地享受她内心的甜蜜,所以较之以前,她好像更加的离群索居,就连平时单位里几个要好的姐妹,她也很少到她们那里去串门。

严晓玲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心里总是觉得想找人聊天,也无法安心工作,便请假到卢蕊单位去,这是她和卢蕊之间的话题。

"喂,我是晓玲啊,你在哪儿呢?"严晓玲拨通了卢蕊的手机。

"我在家里,你在哪?"

"我在我们单位门口,准备去找你,你怎么没上班?"

"今天请假了,你来吧,我等你。"

严晓玲心里纳闷,这个卢蕊一向兢兢业业,今天怎么请假了?是不是生病了?于是她一路疾驰,赶到卢蕊家时已是大汗淋淋。

"怎么了,大小姐?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什么事能把你老人家急成这样?"卢蕊一边倒一杯凉开水给她一边说。

"没什么,吓我一跳,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好好的怎么没去上班?"严晓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的。"我能有什么事?我老公让我在家休养两天。"卢蕊笑了,满脸的幸福。

"我知道了,老许肯定是要带你去海南了。"严晓玲恍然大悟。

"去个屁呀,又是空头支票,3年之内都去不成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怀小宝宝了。"卢蕊说时脸红了,因为要做妈妈的幸福。

"啊?多长时间了?"严晓玲愣住,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50多天,早着呢。"卢蕊在严晓玲旁边坐下。

"那以后你就属于大熊猫级了,回头我要告诉老许,要他好好照顾你。"

"别,老许够紧张了,发展下去我非让你们搞神经不可,顺其自然,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老许是好同志,不过他就是太忙了,有什么事你找我。"严晓玲顿时觉得责任重大,许多年来,似乎都是卢蕊在照顾她,这一次终于轮到她来照顾一下卢蕊了,除了责任之外严晓玲更感到有用的自豪。

"那好啊,你中午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吃吧,老许加班不回来了,看你的手艺了。"

"当然,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严晓玲爽快应允,心里却毫无底气,不过她知道卢蕊的口味,有面条就够了。

严晓玲初试身手发挥出色,番茄鸡蛋面外加凉拌黄瓜丝,居然还有一个小葱拌豆腐---她知道这是卢蕊爱吃的。

"嘿,严晓玲同志,手艺不错嘛,我以前上你的当了,每次都是我做给你吃。"卢蕊大为惊奇,没想到严晓玲厨艺居然如此出色,饭菜虽然很简单,但味道实在是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临时发挥的。"严晓玲吃了几口也觉得不错,自己也很得意。

"说你咳嗽你就喘,肯定是在家练过,是不是准备和方杰结婚了?先准备准备?"卢蕊伸头压低了声音问。

"你瞎说什么!"严晓玲羞红了脸。

"这有什么?结婚不很正常吗?哎,你们这次出去,方杰有没有求婚什么的?"卢蕊继续追问。

"没有,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怎么求婚啊?"

"结不结婚跟认识时间长短没有直接关系,我想方杰肯定是想结婚,你要给点明示或者暗示,鼓励一下。"卢蕊似乎很老到。

严晓玲沉默不语,她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上来,至少还没有有意识地想到这个层面上来,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也行,也许感情需要沉淀一下,不说你们了。"卢蕊见严晓玲不说话,也不再继续追问。

吃过饭,严晓玲出去给卢蕊买了一个西瓜,给她预备着下午吃,两个人彻底调换了位置,从此以后卢蕊成了被照顾的对象,严晓玲则体会到照顾人的快乐。

下午严晓玲给方杰发了个信息,整整一下午,方杰也没有回音,严晓玲心中又难免怅然。回到家,吃了晚饭便到自己房间里窝着,很懒散地在网上闲看,8点多钟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方杰。

"在干什么呢,宝贝,怎么没有上线?"方杰的声音很兴奋。

"没有,一会上。"严晓玲依然淡淡的,觉得他至少要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下午没有音信。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方杰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还惊奇严晓玲为什么说话这么简短,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军人,突然之间失踪个几天都是正常的,因为会有突然的任务,这是严晓玲所不明白的。

"在听你说。""快点上线,我想看看你。"方杰很急切地说。

严晓玲的热情也受到感染,打开QQ,方杰正在呼唤,急忙连线,看到方杰俊朗的笑脸,严晓玲不由笑了,小小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你穿这件衣服真漂亮。"

"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严晓玲羞羞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转移话题,心里甜甜的。

"开会,开了一下午会,交流心得,我也发了言。"方杰正了正身子说。

"你的发言怎么样?"

"一般,也就跟我们政委一个水平,我讲完后,掌声雷动。"方杰显然很兴奋,咧着大嘴笑。

很纯真的大男孩。

严晓玲看着他笑,觉得很可爱。

"吹牛吧?不害臊!"严晓玲羞他。

"客观事实,不过我在别人面前很谦虚的。"

"拉倒吧,你马上也学会许君远了,臭美得要命。"严晓玲撇嘴道。

"老许也是性情中人,他们夫妻两个都不错,当然我们两个也不错。"方杰靠在椅背上,洋洋得意。

"我怎么觉得你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大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我那时候没有你嘛,你不知道你带给我多少向往,带给我多少快乐。"方杰认真地说。

"我有什么?你以前也很快乐呀。"

"不快乐也不悲伤,以前我的情绪就一个格调,总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当然了,这主要是我这个人忧国忧民造成的。"

"那你意思是,现在不忧国忧民了?"

"也不是,暂时享受一下人生的小情调,也不错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暂时?"

"没什么啊,其实我发现我就是俗人一个,有你就有了一切。"

严晓玲低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你哭了?"

严晓玲点头。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严晓玲摇头。

"想我了吧?"

严晓玲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伸手挡住了摄像头。

"别害羞,我也想你了,宝贝,我真想抱抱你。"说完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严晓玲依然捂住摄像头,对着方杰吻了一下。

"宝贝,你别躲着,让我看看你。"方杰显然有点急了。

"就不。"

严晓玲撒娇。

"不好意思了?躲起来偷偷地看我是吧?"

"谁偷偷地看你了?我懒得看你。"

严晓玲放开镜头。

"看就看呗,没关系,这是你的专利。"

"谁稀罕。"

"反正我稀罕,有人喊我,我去看看,你等我不?"

"不等!"严晓玲没有说话,很斩截地打了两个字。

"别生气,宝贝,也许就一会。"方杰送一束硕大的玫瑰花过来,冲她一个飞吻离开了。

严晓玲拿掉耳机,离开房间到厨房去找点喝的,妈妈已经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在卫生间里洗着衣服,严晓玲倒了一杯橙汁,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看着妈妈,好像在欣赏一幅延续了很久的画。

妈妈的生活几十年都是这一个程序,买菜---做饭---洗衣服,从早忙到晚,无怨无悔。通常在这个时候,爸爸会在沙发上看报纸或者是看电视新闻,偶尔对干活的妈妈讲些可笑或并不可笑的笑话,妈妈就会很开心地大笑。爸爸也像她的一个孩子一样,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到了晚年,爸爸有时候会下厨房做做饭,妈妈就觉得很幸福很知足。

严晓玲看着妈妈,觉得她们的爱情不在一个年代了,她以前也认同一个女人幸福的一生就是像妈妈这样,能够快乐地为一家人操劳。可是谁曾想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的被宠着、疼着,因为白马王子的缘故,每一个女孩都是公主,严晓玲在心里想着。

"你怎么还没睡觉?"妈妈起身将衣服倒到洗衣机里清洗,却看到严晓玲在门口看着她笑,不觉吃了一惊。

"没有,还早呢。"严晓玲转身欲走。

"你和方杰怎么样了?"妈妈终于问这个话题了。"什么怎么样?"严晓玲转过身,低头啜她的果汁。"他人怎么样?"

"当然好了!"严晓玲脱口而出。

妈妈抬头看着她,笑了,她喜欢女儿的这种态度,这是妈妈第一次听到严晓玲说一个男孩子好。

严晓玲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羞得通红,转身跑掉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重重地坐在书桌前。她看看方杰还没有回来,就对着键盘一顿乱敲,随机产生了几行乱七八糟的字,严晓玲自己看着好笑,便也发了过去。

"干什么心烦意乱的?"

"等急了吧?"

"对不起,宝贝。"

突然一连串的字传了过来,严晓玲吓了一跳。

方杰在要求视频连接,严晓玲拒绝了。

"怎么不接?"

"不想接,打打字呗。"

"那你先让我看你一眼。"

"不。"

"就一分钟。"

"不。"

"生气了?"

"不是,想用文字聊一会,不行吗?"

"当然行,我一样愿意见识你美丽的另一面。"

"什么美丽?"

"含蓄美。"

"我不美,并且毛病一大堆。"

"那我也会爱上你的那一大堆毛病的,我永远都会爱你。"方杰继续要求视频连接。

严晓玲接受,看到方杰的笑容,心里一阵温暖,感觉到这张脸是如此的亲切,没有一点隔阂。方杰看着她,并不说话,严晓玲也默然。两个人就这样隔了千山万水对视着,时间和空间都像空气一样流失、压缩,心的距离没有了,任何的距离都不能算做距离。"小玲,我今天碰到你席伯伯了,他小女儿席琰要结婚了,你们不是同学吗?"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说起了这件事。

"以前听她说过,什么时候结?到时候她爸妈肯定会请我们的。"严晓玲一边吃饭一边问。

席琰是严晓玲以前的邻居加同学,两家算是世交了,在同学当中也只有她们两个还是单身,所以也经常联系,但自从她认识方杰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和席琰联系过,才明白再好的友情也首先要有自己的感情需要才会乐而不疲,形式上的联络常常会被忽略。

"快了,好像是下个月。"爸爸说。

"男孩子是干什么的?"妈妈问。

"政府办公室的,男孩的爸爸好像是个县长,前一段时间听席琰说过,男孩子还行,席琰挺满意的。"严晓玲一边吃饭一边说。

"那可以啊,席琰这丫头从小就有福。"妈妈由衷地说。"什么叫有福?知道珍惜就叫福,不是说有钱就有福,你看街上要饭的,你不要以为人家悲惨,人家开心着呢,为什么?因为他们很知足,能要到3顿饱饭,这一天就是快乐的,一天的目标实现了嘛。"爸爸不以为然地维护着严晓玲的敏感。

"你净抬杠。"妈妈白了他一眼。

严晓玲笑笑继续吃她的饭,吃完了把碗一推:"我吃好了,回屋去了。"

她也快乐着呢,有人在天涯的另一端等她。

方杰的QQ头像是一个小猪,严晓玲进来时正快乐的闪跃着。严晓玲点开来看,是一段留言:"宝贝,你今天吃的什么?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会很晚才回来,你先睡吧。"

过了一会头像变黑了,严晓玲心里一阵失落,加班!又是加班!热恋中的女孩子只能接受自己是最重要的,容不下别的。严晓玲拿了一本杂志,斜靠在床头看,但一个个的方块字似乎灌了铅,怎么都收不到脑子里去,只好又回到电脑前,漫无目的地看那些明星的八卦新闻,可严晓玲的心也并不全在八卦上面,她过一会就要看看方杰回来没有,一直到了将近12点,方杰真的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在想什么呢?"方杰见严晓玲还在,很是惊喜。

"没想什么,看书,看新闻,外加发呆。"

"发什么呆?想我吗?要不你休假来这里玩怎么样?""我现在不能去,我的一个同学可能快要结婚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要参加她的婚礼。"严晓玲说,似乎是有意提起结婚这个话题。

"那好吧,哪个同学?"

"你不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我要不要去啊?"

"不用。"严晓玲暗笑,心想真是有点热情过度。

"那你一个人去吧,顺便也学学结婚的程序,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好用啊。"方杰很认真地说。

"谁们要结婚啊?真是的,我要睡觉了,再见。"严晓玲关掉视频,双颊飞红。

"你睡吧,晚安,吻你。"方杰下线了。

严晓玲怔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也只好作罢,对着电脑屏幕愤愤地做了几个鬼脸便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情形心绪泛泛,这算不算是方杰的求婚呢?当然不能算,这不符合严晓玲的理想,要算是,又怎么样呢?

没过几天,席琰的大红请帖果然来了,当晚席琰还专门打电话给严晓玲,要她结婚那天一定去。"是不是请我当伴娘啊?"严晓玲问。

"我哪敢请这么漂亮的伴娘啊,我老公会花心的。"席琰一向快人快语。

"拉倒吧,你也别怕刺激我,我没那么脆弱。"严晓玲笑了,笑得很开心。

"到时候你来帮我化妆吧。"

"我哪行?要到专门的美容院去。"严晓玲坚决推辞。

"知道,就是补补妆什么的,我就相信你。"

"那好吧,我一定去。"严晓玲释然,觉得这些还是可以胜任的,又想原来结婚是这么麻烦,还要有专门的补妆师。

严晓玲的妆饰水平并不输专业的美容师,且敬业精神可嘉,席琰选择她,自然是有道理的。

严晓玲近几年对别人的结婚不怎么热心,好多同学的婚礼她都缺席了,大家习以为常之后也不想多麻烦她,严晓玲自己也习惯了。但是,席琰这里她是要去的,在席琰之后也就她一个单身贵族了,愈是孤单愈是要坚强,就算是一个告别吧---告别同学们以往那些善意的同情和猜测。婚礼的当天严晓玲忙得不可开交,新娘子在一个上午婚纱、礼服、旗袍的换了好几套,每换一套衣服严晓玲就要急忙跟上,补妆、配头饰,严晓玲忙得不亦乐乎,也只有席琰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折腾她。等到到了宾客坐定、准备开饭的时候,严晓玲才算松了一口气,便到角落的一个餐桌边坐下,一个人看着这满厅的热闹,置身事外。

严晓玲终究还是被一帮同学拉去坐到一起,热热闹闹的一大桌,见严晓玲过来,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乱糟糟地替她铺排着她将来的婚礼,规格自然要比席琰的要高了,这是大家一致地推测,严晓玲很厌烦这些,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借故离开了。

回到家,严晓玲感到身心俱累,整整一个下午,都斜躺在床上发呆,想着方杰交代的要学的结婚的程序,不觉有点好笑。程序啊,自然有,求婚、结婚,外加新房,下来少说也要七八十万,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严晓玲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桌上方杰的照片苦笑:不自量力的家伙!你大概没有见过别人结婚吧?

晚上聊起这些,严晓玲却只字未提,只说吵得头大,早早地就回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方杰问。

"没有,太热闹了,不习惯。"严晓玲懒洋洋地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不知道,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严晓玲的确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尽管她不喜欢婚礼的繁文缛节,但她喜欢婚礼上新娘子的尊贵和美丽。只是对方杰,她不能说喜欢,因为这是太遥远,远到不可能的事情,对于这么奢华的期望怎么可以讨论?严晓玲每当面对方杰的笑脸,就会心软,软到心疼,心疼到决不会对他提出任何的要求,有爱就够了。

"好吧,那你想讨论什么?"方杰一本正经的。

"能不能轻松一点?非要讨论什么吗?"严晓玲觉得很好笑。

"我看你蛮严肃的。"方杰也笑。

"我刚才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很感慨,说一个女人完美的一生应该是这样的:0-18岁,要有好的家庭;18岁-30岁,要有好的容貌;30岁-50岁,要有好的心态;50岁以后啊,就要有好多钞票了。"严晓玲仰面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我马上就要进入要有好的心态阶段了,看来以后要修身养性了。"

"别感慨了,宝贝,我看这本来说的就是你,你心态本来就很好。"方杰安慰她。

"怎么好?"严晓玲直起身问。

"你自己不觉得吗?你平和淡泊,不世故,不做作,这样就是好的心态,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方杰作势要吻她。"你干什么!"严晓玲笑着向后躲:"那50岁以后呢?""当然会有好多钞票!我发誓。"方杰很有力地举起手。严晓玲笑了,笑得很安稳。女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几十年后的依靠因为一句漫无边际的承诺就觉得有了底气,因为女人的这个特点,也要求她们必须要有很高的判断力,话是随风而逝的,不管有多么动听,靠得住是一个人坚毅不变的品质。

"那好吧,相信你,我就完美着吧。"

"当然!"

两个人在屏幕上握手,加油。

关上电脑,严晓玲心里感到有一丝怅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怎么都是慢半拍,别人有家有爱的时候,她是孤家寡人;等到爱情来了,周围的同龄人似乎一夜之间又都变成了成功人士。

破茧成蝶

"小玲,什么时候有机会带方杰来吧,我们也见见。再说,你也该到他家去看看,穷富不说,家里人什么样也要了解一下,家庭关系也很重要。"一天吃了晚饭,妈妈很郑重地找严晓玲谈了谈。

"还早呢,怎么说嘛!"严晓玲有点不耐烦。

"孩子,咱可拖不起了,稀里糊涂的可不行,方杰说过什么没有?"妈妈有点急了。

"说什么?他要看我的态度嘛!"严晓玲扳住妈妈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对着门口,示意她出去,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好,你自己有个谱啊,有机会你们谈谈。"妈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知道了......"严晓玲关上了门。

严晓玲靠在门上,茫然、沮丧,她知道妈妈的意思,就是要她和方杰的关系有一个很明确的状态,一种形式上的确立,也就意味着双方家人的认可、大红的帖子、订婚的酒席等一系列足以将铁板砸出烙印的形式,这都是严晓玲所厌烦的东西。她要的是两心相印,情比金坚,如果没有这些,再多的形式有什么用呢?

但是再尊贵的爱情都是要走到形式里,这一点谁也逃不掉,难道要和方杰永远的这样飘在天上吗?严晓玲想了很久,依然是一头雾水,她做不了主,但她又抗拒别人来给她的爱情做主,严晓玲感到一种从未经历过的为难。

严晓玲愣愣地坐了一会,给方杰发了个信息,只3个字:"我想你。"发完之后突然感觉到自己很脆弱。

方杰接到信息时正在办公室加班,合上手机收拾一下便直奔宿舍。他太激动了,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严晓玲还是第一次发这样的信息给他,这3个字就像星星之火溅到了焦熟的麦田上,顿时燎原,原来男人也是这么需要爱的鼓励。

方杰一出办公楼的大门便急不可待地给严晓玲打电话。"喂,宝贝,想我了吗?有什么事吗?"方杰兴奋得有点口不择言。

"没事!"严晓玲冷冷的,心想没事就不能发个信息吗?"别害羞,宝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吗?我一天都不知道要想你多少次。"方杰恨不能将严晓玲从电话里面拽出来。

"你什么时候到家?我想上网。"严晓玲声音柔和下来。

"马上,先电话聊一会呗。"方杰不依。

"不想聊,我挂了。"严晓玲说完挂断了电话。方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宿舍,跳进房间打开电脑,在等待的片刻间隙里给自己整了整容。

"亲爱的,我回来了。"方杰一边打字一边给严晓玲发信号。

严晓玲接通,却不说话,只是盯着方杰看。"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宝贝。"方杰因为跑步和兴奋,脸红红的。

"你理发了?"严晓玲看他的平头修剪得有棱有角的,便问。

"是啊,中午刚理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方杰左右转了一下头说。

严晓玲没有说话,向后靠了一下,微笑着欣赏。的确是很帅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这是一个俊朗坦荡的大男孩,满足一个女孩子对白马王子的所有向往。严晓玲看着,心柔似水。

"我爸爸妈妈想见你。"严晓玲依然不说话,打字给方杰。

"是吗?什么时候?"方杰的嗓音提高了8度。

"你干什么,耳朵要震聋了!"严晓玲把耳机往上耸耸,卡到耳朵上面。

"你这个消息太让我激动了。"方杰见她这样,笑笑。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马上向领导请求休假。"

"不用这么急吧?"

"当然要急!"

然而要急的事有时候却急不得,方杰因为手头上的一个活动无人顶替,休假的时间一推再推。妈妈没有说什么,严晓玲却有点急了,觉得不好向妈妈交代,同时心里也犯嘀咕:自己的时间自己做不了主,不会以后都是这样吧?"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休假啊?"严晓玲终于忍不住问。"大概再有10天就完了,活动一结束,我就可以休假了。"方杰安慰她。

"都推了几个10天了。"严晓玲有点怨气又有点撒娇。"这是最后一次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不是我能掌握的。"方杰冷静下来,试图让严晓玲明白他的工作。"知道了,等着你啊。"严晓玲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革命军人的责任什么的,这个,她懂,懂跟完全的接受却不是一码事。

十几天后方杰匆匆赶来,许君远和卢蕊也很隆重地去接。严晓玲坐在方杰旁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全然忘了卢蕊两口子还在。方杰紧紧握住她的手,和许君远热火朝天地聊着。

方杰在卢蕊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很郑重地到严晓玲家去了。卢蕊因为有点不舒服,便由许君远陪着方杰去,一路上方杰心里忐忑不安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不用想太多,当成很平常的聚会就行了。"许君远见方杰不说话,猜测是在想这个问题。

方杰笑笑没有说话,怎么可能很平常?这一面要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

"关键是有些问题你和晓玲要达成一致,别的也很重要,但只是形式上的。"

方杰点头称是,但许君远似乎忘了,严晓玲不是卢蕊,方杰也不是他,人的性格不一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会不一样。

方杰他们到时严晓玲家人已经在等候了,爸爸、妈妈、哥哥和嫂子,并没有外人,许君远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气氛远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方杰和严爸爸很是投缘,聊起来没完,哥哥嫂子在旁边坐着,也是笑眯眯的。许君远心里暗暗高兴,心里想着要把这些赶快告诉卢蕊,严妈妈和严晓玲进厨房准备午饭了,许君远急忙告辞回家,按说他该留下来陪着,但他实在不能放心卢蕊,还是走了。

"那好吧,吃了饭我们过去,5点多吧,别影响卢蕊午睡。"严晓玲追到楼道口说。

"好,你回去吧,你现在是方杰的方向标,坚定一点,你行的,你很聪明。"许君远鼓励她。

严晓玲点点头,说:"谢谢。"

许君远笑笑点头,走了。

严晓玲看着许君远走了,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主意,在这个时候,卢蕊和许君远是她的方向标,每次看到他们,她就会有信心。这是一对从一穷二白起家的恩爱夫妻,从严晓玲认识他们的时候起,从来就没有见他们对生活前途犹豫过、困惑过,他们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自信和力量。

午饭过后,严晓玲帮着妈妈收拾厨房,爸爸、哥哥和方杰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3个人倒很投机,嫂子也乐呵呵的,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插句嘴。

"看得出,晓玲挺喜欢你的,呵呵。"嫂子说。

"我也很喜欢她。"方杰像是汇报思想。

"你们结婚准备怎么办?别的形式不重要,房子总是要买的,安居才能乐业嘛!"嫂子说完笑着看着方杰。

"是,我和晓玲会商量这事的。"方杰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但他知道一定不能拒绝。

嫂子笑笑岔开了话题,但这笑容里的意味让方杰感到紧张---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显然嫂子的话并不是代表她个人,也是一个家庭的代表,在这一点上,她需要方杰明确的态度。

这些方杰自然不会明白,只在心里暗暗懊悔没有就这个问题早一点和严晓玲沟通,以至于现在自己没有什么主意。他要尊重严晓玲的选择。

严晓玲对此却一无所知,她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出现,该有什么样的态度,她几乎是躲避的态度在厨房帮忙,终身大事就交给外面的几个人了,确切地说她是交给方杰了。严晓玲的人生态度就是这样,每逢重大的选择当口她都想能一闭眼过去,直接面对结果反而会令她从容得多。

然而这一次她是模糊不过去了。从严晓玲家出来,方杰出门一吹风,头觉得有点晕,严晓玲急忙扶住他,伸手要拦出租车,想送他到卢蕊家去。

"等一下,我没事。"方杰闭上眼睛镇静了一下,示意严晓玲不要找出租车。

"你行吗?"严晓玲心里有点后悔,想着也许该让他在家休息一下,毕竟中午喝了酒,只是当时没有别的人提出来,就算自己当时想到也未必会付诸实施,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能看着自己爱的人在自己的家门口受罪,心隐隐的痛。

"我能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方杰转过身扶着严晓玲的肩膀,很勉强地笑笑。

"好吧,我们到德克士去。"严晓玲说。

德克士是一家西餐厅,严晓玲经常光顾那里,这家餐厅的服务很好,好处就是无论用餐与否都可以无时间限制地在里面休息、聊天,服务员绝不会过来打扰的,这样就免去了服务员热情过度所造成的尴尬。

严晓玲带着方杰上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带摇椅的座位,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我没喝醉,你不要紧张。"方杰拉住严晓玲的手说。"你是不是很难受?"严晓玲坐在方杰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拂他的背。

"不难受,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差?"方杰看着严晓玲苦笑。

"没有。"严晓玲摇头。

"你愿意嫁给我吗?"方杰转过身,握住严晓玲的手问。严晓玲低头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我的动力,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方杰将她揽进怀里,轻吻她头顶的头发。

严晓玲轻轻地点头,同意了。

方杰更加用力地搂紧她,眼泪滴在她的头发上。

"你愿不愿意跟我到青岛去?"方杰轻声地问。

严晓玲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方杰看:"到青岛去?"

"是啊,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你意思是我辞职啊?"严晓玲更加的迷茫。

"你可以随军的,到时候你要想工作,也可以到服务社去。"

"我不去青岛,我不想辞职。"严晓玲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

"好好,不愿去就不去,那我们就在这儿安家,等我转业了,也回到这里来。"

严晓玲含着泪笑了,这是她能接受的。

于是他们开始具体的规划以后的事情,第一步肯定是要买房子,别的严晓玲并不在乎。

买房子的第一步当然是钱。

"妈妈说了,如果我们买房,她会赞助的。"严晓玲说。"那不用,我们自己解决,不能给他们的女儿很好的生活,我已经很内疚了。"

"那怎么办?你有钱啊?"严晓玲摊开两手,以示自己是一穷二白。

方杰也没有多少钱,这一点严晓玲是知道的,但房子总是要买的,无论大小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要不然她觉得对自己都没法交代。

"我可以借钱。"方杰信心满怀地说。

"我们可以买分期付款的那种。"严晓玲对"借钱"很排斥,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借过钱,相比之下,她宁愿贷款付利息,这样至少心安理得。

两个人满怀向往地商讨着房子的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到卢蕊家去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严晓玲对行情一无所知,而方杰又是外来户。

"晓玲,你们可以买那种精装修的小户型,用钱不多,也符合你的品位,还省事,直接就可以搬进去住,等过几年有钱了再换大的。"卢蕊提议。

"小户型什么样?"严晓玲很疑惑的样子,又问方杰:"你说行不行?"

"只要你喜欢就行,主要是你住。"方杰说。"别在这空口说白话,我们去看看。"许君远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大家上车。

"对对对,我们去看,碧水港湾,走。"卢蕊起身,拿了一个小手提包要走。

卢蕊的建议真的很符合严晓玲的心意,没想到现在的地产商这么会迎合年轻人的口味,严晓玲他们看中了一套56平米的一居室,在12层,淡蓝色的基调,清新雅致,装修很简单,却很高雅,在里面走一走就可以感受到书香,令人沉静。严晓玲走到阳台上,感觉到人飘在空中,整个城市就在脚下了。卧室里的窗台另加了半米的飘窗,晚上躺在上面,可以欣赏完整的星光了。严晓玲这样想着,心里对于结婚的渴望又深了一层。

因为严晓玲的满意,大家对这套房子都很满意,售房处公布的价钱是2600元/平米,加上税后要15万左右,这是一个令严晓玲感到闷气的数字。

"如果你们想买,我可以找人问问有没有折扣。"许君远说。

许君远所在的报社和碧水港湾有着长远的广告合作关系,他想广告部的人应该和老板很熟。

"也好,你帮我们问问,我也要回去筹钱,至于到时候手续怎么办,就拜托你们了。"方杰说。

卢蕊看看严晓玲,又看看方杰,两个人似乎都很轻松,觉得很奇怪,就算没经过世事,也不能对15万这么没概念,15万是好借的吗?

"你们准备怎么办?"卢蕊到底忍不住,问道。

"我大概有个二三万块钱,余下的先借,慢慢还。"方杰说。

"我有个提议,可以用晓玲的公积金贷款,贷10万,以你们的还款能力每个月还个千吧块钱还是很轻松的,剩下的你们再想办法。"卢蕊说。

严晓玲和方杰对这个提议简直是喜出望外,搂住卢蕊的脖子连夸她聪明绝顶。

"没有这么夸张吧?"卢蕊趔开来,瞪大了眼睛说。"好了,如果你们认可这个建议,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贷款的事我去办,需要什么手续我再找你们要。另外方杰,借钱的事你也别太为难,不够的话我这里先拿给你。"许君远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开路了,他好像比方杰还轻松。"谢谢你们。"严晓玲扶着卢蕊的胳膊,轻声说,声音有点沙哑,对于这样的朋友,谢谢两个字是那么微不足道。严晓玲跟爸爸妈妈说了他们对于房子的计划,爸爸很赞同,更赞同方杰的这种独立的精神,他认为年轻人就该有点责任心,这样才是干事的料。于是他们就分头行动了,方杰回青岛去取钱、借钱,许君远则忙着跑严晓玲的公积金贷款,4个人都情绪高涨,只希望早点把房子买到手。

过了两天,严晓玲接到方杰的电话,说钱已经凑齐了,让严晓玲把她的信用卡号码给他发过来。严晓玲当时说不急,等公积金下来一块交,许君远那边大概还要等几天。

然而就在这几天的等待里,房子成了泡影。

方杰的大姐和大姐夫出车祸了。大姐和姐夫开自家的三轮车去县城进货,不幸翻车,大姐夫当场就死了,三轮车油箱的汽油浇在大姐的身上,严重烧伤,具体伤势暂时不详。方杰匆匆地打了个电话给严晓玲,就回家去了。

严晓玲接到电话,一下子蒙了,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内心有一种人生无常的悲痛和茫然。并且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一切将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某种程度的变动。

方杰回到家时,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边是大姐夫的丧事,一边是受伤昏迷不醒的大姐,因为丧事没有办完,姐姐就暂时在镇医院里治疗,已经有发烧的迹象了,医生建议家人赶快转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天一早就转到省人民医院去,不能拖了。"方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姐,眼泪忍不住往下淌。

"行,明天我和你姐夫一起去。"二姐说。

"这张卡你们带着,里面有5万块钱,不够的话你们再给我打电话。"方杰把信用卡交给二姐,里面是他和严晓玲要买房子的钱,方杰的脑海里掠过严晓玲充满期望的笑脸,心如刀割。

二姐接过来,眼泪翻滚,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二姐夫蹲在一旁叹着气,眼圈红红的。平常他把方杰当自家弟弟一样疼着,从不想给他增加一点负担,可是今天却不得不这样,因为人命关天,因为这是他能力之外的,就算是借,情急之下也借不到。从大姐他们出事那天起,他们已经在筹划着借钱,但家破人亡之后谁又能借很多钱给他们?

第二天,二姐二姐夫用镇医院的救护车将大姐转往省人民医院,热心的院长已经帮他们联系好他在那里工作的同学,所以他们一到很快就安排了病房。

方杰回到家,爸爸妈妈见到他忍不住又是一场痛哭,想想大女儿和外孙女以后的生活,心里异常沉痛。大姐夫家只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还没成家的妹妹,日子过得本来就很艰难,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她们的。"方杰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将头伏在妈妈的怀里说。

"你回去上班吧,家里也不少你一个。"爸爸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叔叔上来了,让方杰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工作为重,家里面一切有他,让方杰放心。方杰告别家人,回单位之前去了一趟严晓玲家,他知道严晓玲心里会失望,房子也许要搁浅一段时间了。严妈妈见了他眼泪直流,这让方杰感到很不安,反而反过来安慰她:"阿姨,会好的,你放心吧。"

严爸爸只字未提方杰家的事,只是热情地招呼方杰过来下棋。爸爸自然有他的道理,对于大难临身的人,安慰是没有用的,同情也没有用,只有坚强面对,他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严晓玲只默默地在一边坐着,眼神很空洞地看着电视,方杰在陪着严爸爸下棋,也是心神不宁的,连输了3局,只输得严爸爸哈欠连连,睡午觉去了。

到了妈妈看电视剧的时间,严晓玲便和方杰出去了。

两个人在街上盲无目地走着,严晓玲紧紧地拉住方杰的胳膊,想着他家里刚刚遭受的不幸,不免心生哀痛。"晓玲,房子恐怕暂时买不成了,我把钱给大姐治病了,她伤得很厉害,烧伤。"方杰回过头看着严晓玲,声音哽咽着说。

严晓玲听到"烧伤"两个字,心收缩成一团,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和你商量。"方杰回身抱住严晓玲。

严晓玲摇头无语,哭得更加厉害。

"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吧。"方杰也流泪了,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渺小,在一个男人爱的情怀里,是不可以让自己爱的女人受到伤害的,但今天他无能为力了。"我不是生气。"严晓玲有气无力地说,她不忍看方杰内疚、无助的眼神。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心里面把你当成是我最亲的人,就像我自己的一部分一样,但我总是让我最亲的人受苦。"方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都对他的家人担负着一种责任,但现在这责任里连累上了严晓玲,却让他感到非常的内疚,这念头也是他原先没曾想到的。

严晓玲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方杰的内疚似乎加重了灾难对她的危害,她的同情、哀伤以及梦想破灭后的心痛都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解脱。眼泪是唯一的宣泄,她需要宣泄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方杰见她这样,心就像过油锅一样,一秒一秒地受着煎熬,严晓玲眼泪和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也浸湿了他的心,方杰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保护她,只想把她藏到心里去。

"我真想能带你走,什么时候都不分开。"方杰抚着她的背说。

"等贷款下来了,买了房子,我们就结婚。"严晓玲扑到方杰的怀里说。

"为什么一定要等房子呢?"方杰觉得房子已经飘远了。

"没有房子,就没有家,安居才能乐业嘛!"严晓玲不依,在她看来,房子和婚姻是一体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呢?我爸爸妈妈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能用他们的钱呢?"严晓玲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得方杰无言以对。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委屈。"方杰再次哽咽。

"我们到卢蕊家去吧?看老许公积金办得怎么样了。"严晓玲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好的。"

"不过到了那里,我们都别说你家里的事,卢蕊怀孕了,不能受刺激的。"严晓玲提醒道。

"我知道。"方杰正色道。

两个人聊着天,又开始畅想他们的未来了,原先的悲伤情绪渐渐远去,两个人的内心又充满了憧憬和喜悦。原来悲伤是原地不动的东西,只要人坚强乐观起来,投入到具体的事务当中去,积极的心态和情绪就会高涨起来,而所谓的忧伤的人,多半是闲人吧?

"老许,公积金怎么样了?"还没进卢蕊家门,严晓玲就急着问下来接他们的许君远。

"有点麻烦,你怕贷不了这么多,别的我敢造假,结婚证我可不敢,你现在单身,只能贷5万。"

"5万?这么少?"严晓玲心里一沉。

"这事你们别急,另外的5万我们借给你们,你们千万别客气,客气了我跟卢蕊交不了差。"许君远回手做一个不容商量的手势。

严晓玲心里顿时又轻松了,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又一层层的迸发出来,她的思维目前成了定式,似乎房子就是幸福的保证。

第二天,方杰因为单位有事,急着要赶回便将买房的事宜托付给了许君远,其余的事情,声称由严晓玲做主。许君远很快办妥了贷款,半个月后款子下来了,严晓玲激动地打电话给方杰,问他要不要马上买。

"当然要买。"方杰听了也很激动。

"那你要给我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吧,怎么也要谢谢他们啊。"严晓玲说。

"当然,就算是借的吧,我以后会还的,老人家存点钱也不容易。"

"这么客气干什么!算了,你先别打了,什么时候需要打我再告诉你。"严晓玲有点不乐意,觉得要这样的话欠债太多了,尽管是父母的债。

方杰说好,心里还是放不下,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报答吧,他想。

严晓玲回到家跟妈妈说了买房的事,说公积金已经下来了,自己想马上去买。

妈妈听了也很高兴,到屋里找出一张5万的存折给她,说是给她的嫁妆。

"本来是3万,早准备好了,这些年的利息滚起来,快到5万了,我和你爸爸又加了点,要是你再不结婚,银行还会给长的。"妈妈叹了一口气说。

"妈,你又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严晓玲伸手夺过存折要回自己屋。

"等一下,我看看到期没有。"妈妈又追过来。"再等几天吧,就差十几天了,要是现在取,损失三四千利息呢。"妈妈提醒她。

严晓玲看看存单,也是,回身给妈妈一个拥抱,说:"谢谢妈妈。"

妈妈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的,看到严晓玲开心的样子,妈妈的眼圈红了,急忙转身走开了。

严晓玲回到书桌边坐下,摊开存折细细地欣赏,利息当然要要了,可以买张床外加一个梳妆台呢。不就是十几天嘛,等就等吧,严晓玲想。

方杰的大姐在医院住了20多天,经历了二次植皮手术,病情大为好转,幸好脸部伤势较轻,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疤痕,病情一稳定,大姐便急着要出院。

"回去慢慢养吧,在这里就像是扔钱。"大姐说。

到底是年轻,大姐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妈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人有时候就是提着一股劲,一旦松懈下来,人就垮了。

大姐出院回到家,妈妈才感觉到自己的异样,总是很疲惫,干活没有一点劲,慢慢的脚腿都肿了起来。爸爸急忙带她到镇上的医院去看,医生怀疑是肾炎,但又不敢确定,建议到市里的医院去检查。

爸爸一下子慌了神,想着一定是病情不轻,急忙收拾东西去了市医院,医生看了,直接让他们住院了。

"肾炎,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治?尿蛋白4个加号,很危险。"医生一边开住院单一边说。

两位老人听得似懂非懂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住院很贵吧?"妈妈问。

"先控制住病情,具体的还要做进一步地检查。"医生不置可否。

方杰打电话给家里,询问大姐的病情,大姐告诉他妈妈住院了。

方杰一下子蒙了,急忙请了假直接就去了医院,走前匆匆给严晓玲打了一个电话,弄得严晓玲是一头雾水。到了医院,妈妈正在吊水,睡着了,爸爸在旁边坐着发愣,见到方杰,很吃了一惊。

"你怎么回来了?"爸爸低声说,一边示意方杰到外面去。

"大姐告诉我的,妈的病怎么样?"出了病房,方杰问。爸爸没有说话,蹲在地上直流眼泪,方杰也蹲下来,父子两个都沉默着。

"医生让转院,说要到省里做活检,要不然查不出是什么病,肾炎有好多种呢。"爸爸说。

"钱不够了吧?"方杰又问,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这打的也不知道是啥针,一针就500多,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爸爸一边说一边叹气。

"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去问问。"

方杰问了医生回来,心里沉沉的,脸上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了,不仅医疗费将是个天文数字,而且还有很快转为尿毒症的危险。

妈妈醒来见方杰坐在床边,又高兴又伤心,笑一阵又哭一阵。方杰急忙安慰她,告诉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方杰在医院吃了晚饭,就准备回单位筹钱,必须尽快转院,先查清病情再说。

"妈,我单位还有点事,我要回去一趟,你和爸明天就转院,到时候我直接去。"方杰拉住妈妈的手说。

"你去吧,我没事的。"妈妈抚摸着方杰的头说。

方杰回到单位,也是一筹莫展,能借的先前已经借过了,再没有可以挖掘的潜力了,他的那帮穷哥们也都陷在孩子和房子里一穷二白着。晚上他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居然异想天开要是能中500万就好了,30万也行,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这样想着,也就理解了那些彩民,多半也都是因为不堪生活的压力才想着另辟渠道的吧?又想起严晓玲来,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但终究是要说的,索性告诉她吧。

严晓玲接到方杰的电话,本来以为是说房子的事,没想到是另一沉重的打击,当时就呆了,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杰不放心,便要求她上网聊。

"我想看看你。"方杰说,语气很平静。

严晓玲连好视频,还是不说话,只是木呆呆地坐着,见她这样,方杰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呆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心痛得一阵阵地收缩。

两个人泪眼相对,过了很久,严晓玲打字给他:"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

"干什么?"方杰大声地问。"汇钱给你。"严晓玲依然不说话,打字。

"不行!"方杰斩钉截铁地说。

他知道,对于严晓玲来说,已经是把物质生活的欲望降到了很低很低,低到了她安全感的边缘,如果房子也没有了,且背负着债务,会把她压垮的。人的承受力是相对的,她很难适应她不熟悉的另一种生活,对于一个从来衣食无忧的女孩子来说,要面对贫困潦倒居无定所简直是件可怕的事。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不能给她最好的......尽管他很想,也不能再夺去她最后的一点了。

严晓玲又哭了起来,她明白方杰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一边他要想办法救母亲,一边又心疼她。她知道,此刻方杰的心一定是在滴血吧。

"我真希望从来都没有认识你。"严晓玲说。

她心中的方杰是决不会让她受一点点苦的,而现实中的方杰却带给她无尽的苦难;她心中的方杰是真实的方杰,现实中的方杰是那个无奈痛心的方杰。因为自己,方杰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如果没有她,至少他不会这样拉锯着,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内疚和痛苦。

那边方杰也在哭,他心里有相同的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严晓玲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请务必把号码给我,这是救命,不是玩笑。"严晓玲关了视频,打字给方杰,没有等回音,便把QQ关了。第二天,严晓玲收到方杰发来的短信,一个卡号,别无一语。严晓玲又是一阵痛哭,不知道在这发与不发的中间方杰受了多少煎熬。

严晓玲急忙去银行,想打电话问方杰需要多少钱,想想又作罢,便将15万块钱都汇了过去,她也从网上查了一些资料,知道这病是需要很多钱的。

汇完钱,严晓玲一个人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心里面空荡荡的,脑子却渐渐地清晰了。她突然明白了卢蕊以前的一句话:"因为爱,内心才会坚强有力。"先前的她只是幸福的被爱着,而爱人的需要却让她坚强起来、坚定起来,她知道方杰需要她,她也要做他的支柱。想到这儿,严晓玲心里笑了,她为自己骄傲,觉得自己已从固有的桎梏中剥落出来,感受到了生命的清新和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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