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咳嗽啊.而且越來越严重.”
这个时候风情看了一眼江铭.江铭知道风情什么意思.所以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來吧.”风情说着.
阿姨走开.给风情让了地方.风情接过帕子.放在女人下巴那里.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女人越咳越厉害.风情让江铭拿过水杯來.接过后喂她喝了几口水.似乎好了一些.可是忽然又咳得更加地厉害.将刚刚喝进的水全部吐了出來.把风情手中的帕子全部弄湿.她只好又拿了些纸巾來.女人用力一咳.只见嘴唇上有一点血迹.再看向自己的手.纸巾上鲜红的血已经慢慢晕染开來.那一团越來越大.风情将它扔进了纸篓里.
风情将她放下.身子平躺.自己起身拉着江铭走了出來.
“怎么办.现在去找爸吧.说不定可以.”
“那我这就去.”
“嗯.”
话音刚一落.江铭朝门外冲去.
风情看着跑出去的背影.心里默念着：江铭.一定要快回來.
江铭走得速度很快.几乎是用跑得出了大门.随手还带了门一下.却沒有关上.
风情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离开.身后的那棵树葱绿.可是屋里躺着的人.却不知道未來还有多久.院中还有一些花.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都是一些易生长易开花的.这样就会省很多的精力.女人病了.阿姨却也打理的很好.花开的依旧绚烂.
风情往前走去.走到了门口处.伸手将门关上.然后又回头往屋里走去.进门就看到她还一直在咳嗽着.阿姨正坐在床边照顾着.风情拿了一把椅子过去.放在床边.自己坐了上去.
这个时候风情什么都不需要做.做了又怎样.什么用都沒有.只是耐心地等待江铭能够赶快回來.希望他能够说服他的爸爸.并将他一起带來.
江铭拿钥匙开了门.打开灯.看到客厅里沒人.直接走向卧室.江铭伸手摸到了门把.转动.却打不开.门已经被里面的人锁住了.江铭只好作罢.松开了手.
然后轻轻用手敲了敲门.里面还是不应.他也不再敲.知道再敲下去也不会有回应.只冲着们轻声说了句：“爸.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我想说的就是......我妈.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恐怕......”江铭有些哽咽了.声音的分贝降低.不知道里面的人能不能够听得到.“恐怕沒有多久了.你也知道.她最想要见的人就是你.也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男人依旧坐在自己的摇椅上.身体在上面一晃一晃.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到江铭说了最后一句话后.停下了动作.椅子也停下了声音.男人闭着的眼睛也瞬间睁开了.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看不到红润的眼眶.更看不到从眼里流下的泪水已经滑至嘴边.
听着江铭的脚步离开了.外面沒了一丝声音.接着又听到门砰的关上后.才确定江铭真的离开了.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竟然放声大哭了起來.从沒见过一个男人哭的这么伤心.心中多年的怨恨就此慢慢消失.随着哭声的增大而慢慢的减少.直至烟消云散.
不知怎么地.听到这样得消息.他心痛的不行.男人心想着：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恨恶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脸上的这个面子吗.这个时候又值多少钱.一文不值.
当心中的这个人还在的时候.堵着气.隔着距离.以为这样心中会好受一些.以为这样能够解脱.可是并沒有.当这个人真的快要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曾经所在乎的一切都不再有价值.
江铭垂头丧气.开着车在路上.经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绿灯.左拐.右拐.停车.起步.快速.慢速.最后终于抵达目的地.走进大门.经过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踱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其实在江铭进去的前几秒钟.风情就已经看到了屋外的江铭.一开始的时候.看到他的影子.知道他來了.心中无限的欣喜.可是.几秒钟还看不到江铭进屋.风情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江铭并沒有和他爸爸一起來.还是一个人.所以她也很失落.可是在江铭走进來时.两个人对视.风情却给了江铭一个浅浅的微笑.而非抱怨.这样江铭看着也会舒心很多.心中便沒有那么大的压力.
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应该回去.可是风情走到了女人的身边.摸着她的双手说：“妈.我们不走了.我们在这里陪你.”
女人虽然闭着眼睛.可是神智很是清醒.听到风情说的这个话.手在风情的手中停滞几秒钟后还是轻轻甩着风情的手.她已经沒有什么力气.所以用力还是沒有挣脱了风情的手.风情知道.她的这个动作.就是不同意自己留下來的意思.风情只好将她的手轻轻放了下來.放进了被子里.
然后看到女人嘴唇动了动.好像是在说：“你们快走吧.我不需要你们陪我.”
接着她的头转到了一侧.而且还是用力的咳嗽着.阿姨一直用纸去够她的嘴巴.想要擦下她嘴边上的口水.
过了一会儿.女人又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來.慢慢睁开眼睛.挣得不是很开.只是一条小缝.却看到了两个人还在.她已经不想要说话.而是伸起一只手來.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风情刚想要开口说话.胳膊一下就被江铭拉了住.回过头來看着他.看他摇了摇头.好像在告诉自己不要上前去.不要说话.风情只好点了点头.沒有任何的动作.
然后江铭说了句：“妈.我们走了.”
她沒有说话.因为她咳得更加的厉害.根本顾不得说再见.
风情动了动阿姨的肩膀说：“麻烦你照顾.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江铭打电话.”
“嗯嗯.你们快回去吧.”
两个人往床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女人憔悴的脸.就好像纸片一样.风一吹就会吹散.两个人眼眶红红的离开了.
车子里的空气很是压抑.风情的脸红红的.艰难的呼吸着里面仅有的空气.江铭降下点车窗.让一些冷空气进來.整个人都清醒了些.风情的呼吸也顺畅了些.
风情坐在副驾驶座上.又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但是风情现在却沒又力气再去询问江铭.因为问得再多也问不出什么來.如果他真的觉得沒什么.那么就忘记吧.
过了一下江铭说：“风情.你今天白天是怎么了.怪怪的.”
“哦.有吗.”
“嗯.”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妈的事情.”
“......谢谢你能这么有心.我沒想到......”
“......你妈就是我妈啊.”
话題沒有持续多久.江铭专心开车.而风情却看向窗外.然后又将自己这边的车窗关上.看着另一端映出的自己模样.
江铭狠狠咽了咽口水.一只手去松松衬衫的领口.心中有些不安.终于想起自己昨天一整晚竟然和霖莱在一起.虽然沒什么.只是多年的朋友在一起喝了一宿的酒.可是想來想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纠结后.还是决定开口和风情说出.
沒想到这个时候江铭的手机响了.江铭靠边停车.接起了电话：“喂......”
“喂你们赶快來啊.你妈......你妈快要不行了.赶紧的.”
“哦.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江铭匆匆挂掉了电话后.沒有再放回口袋.而是胡乱地丢在了一边.风情却将它拿起.紧紧攥在手里.
“怎么了.”
“阿姨说妈快不行了.”
“赶快回去.”
刚说完.江铭立刻掉头往回走.脚下的油门一直往下踩着.风情感受到了车子突然提起的速度.但是却不敢说自己害怕.让江铭停下來.风情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量不去看眼前的东西.心里知道.这个时候江铭比谁都着急.
还沒五分钟.车子就到了目的地.车子还沒停稳.风情就打开了车门.待车子停稳后.正好下车.江铭也赶紧熄了火.开门.下车.关门.锁车.赶紧往屋里跑去.
风情在前面.江铭在后面.江铭的一只脚刚踏进屋里的时候.还沒來的及看屋里什么情况.就被风情的胳膊挡住了去路.疑惑地看向风情.只见她一只手挡在了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江铭也只好停下了动作.静静看向屋里.里面的情景让他此生难忘.
女人正依偎在男人的怀抱中.脸上挂着一丝的笑容.男人将女人搂进怀中.一只手绕过女人的脖子抵达肩膀.手里还有纸巾.另一只手在女人的腿部.握着她的手.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相偎相依.多么美丽的画面.
风情看得入迷.眼眶湿润.泪水在眼里打转.将眼前的画面羽化.更加增添了一抹朦胧的美.江铭也认真的看着.这是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在这之前.有多少的争吵.多少的憎恨.多少的无奈.多少的心碎.在这一刻全部粉碎.散去.
江铭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來的.也许是在自己刚离开的时候.也许在自己刚进來之前.虽然不知道他带着怎样的心情踏进这间屋子.虽然不知道她知道是他进來会有怎样的激动和迫切.但是江铭知道.自己站在门口这么久都沒有看到她咳嗽一声.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沒有年龄之分.沒有距离之分.只要心中守候的是那个对的人.而且那个人还在.这就足够.就能够安息.
江铭看着这一切.竟然转过身去.走在院子中.看着这颗青翠的树.风情感觉身后沒有了江铭的气息.转过头去.看到了他抬着头看着那棵树.只好走了过去.走到了他的身边.江铭看到风情走了过來.看着她.两个人微笑着.然后一起抬头看着.
也许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这棵树.也许透过树可以看到天空中那些闪烁的星.也许还可以看到两个人的未來.
江铭在这一刻知道自己终于像谁.像屋子里的那个男人.一生爱着的.一生要守候的人.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江铭牵起了风情的手.希望这一牵.就会是一生.
外面安静.里面也安静.心中更是安静.两个人静静不动.抬头仰望天空.江铭的手依旧牵着风情的.江铭爸爸的手也依旧牵着江铭妈妈的.
以为这样的宁静可以持续很久.也希望可以持续很久.可是忽然握着风情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來.沒了刚刚的热度.
只见他转身从自己身边擦过.直接往房间里跑去.风情听不到声音.但是风情知道一定是里面有了动静.所以他才会立刻跑去.
风情立刻也跟着他跑进了屋里.看到女人咳得很是厉害.嘴里面狂吐血.男人手上的纸巾换了又换.白色全部都被鲜血染红.红的慎人.
被染红的纸巾全部都扔在地上.乱成了一团.江铭不停地给他爸爸递纸.他在女人嘴上擦一擦.扔掉.然后又接过再擦.
风情走近.握着女人另一只手.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女人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她听到风情喊叫了沒有.只是一直在咳.风情也一直在喊着她.
血吐的越來越多.所有人的心也跟着纠了起來.不知所措.风情还是想把她送到医院里.刚想说话.江铭大概知道风情要做什么.直接伸出手拉了拉风情的胳膊.风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还是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风情只好什么都不做.坐在旁边看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女人.
虽然年过半百.可还是能够看得出他们曾经都是长的很好看的人.女人虽然老了.脸上的皱纹越來越多.可一颦一笑还是那么动人.男人沉着冷静.江铭虽然像妈妈.可是骨子里还是像爸多一些.像是一个模子刻出來.
男人在旁边很是着急.但表面上看着还很镇静.风情宁愿他不再这样.强装的镇定下定是一个伤心落寞的脸.这个时候他沒必要这样.
风情喊了一声：“爸……”
男人好像沒有听到.似乎他的眼中只有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是这个时候这么在乎有什么用呢.她等了这么多年.奢望了这么久.懊悔了这么久.女人的青春都消耗在了无用上.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还有什么能力去爱呢.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江铭动了动风情的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人出去.
风情点了点头.跟着江铭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像这样说过话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女人想要埋怨.可是从何说起.难道再提起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女人睁开眼抬起头來看着男人.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想要开口说话.男人立刻让她闭上了嘴巴.
“别说话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女人摆了摆手.还是要说：“我……我知道……错了.很早就知道……”
“嗯嗯.我早原谅你了.不怪你.”边说边抚摸着她的额头.
女人突然眼泪流了下來.她终于释放了.终于解脱了.存在自己心中多年的包袱终于能够卸下來了.听到他说原谅.她也终于笑了.
“你知道吗.我……我听到你说……说原谅.我有多开心吗.”她的话已经连不成一个连贯的句子.还是拼命说着.
“嗯.原谅.原谅.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他有些哽咽.
“嗯……嗯……我会好……好的.会……好的……”语气越來越弱.到最后几乎听不到声音.
女人刚说完.眼睛又闭上了.握着的手瞬间沒了力气.男人知道了.知道她离开了自己.他依旧拥着她.手也依旧握着.她手里的温度还是热的.一点都沒有消散的意思.他越握越紧.想要交换彼此的温度.
她也不再咳嗽.也沒有再流血.安安静静的.依偎在爱人的怀里.两个人就这样.很久很久……
风情和江铭在外面依旧看着天空上的星星.沒有几颗.可是也有它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