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戴了十几年眼镜的我来说,摘掉眼镜,就像脱光了被扔到大街上。很多年后我还会想起那一刻,“轰隆”一声,在心上犹如三月的春雷炸开。惊惶无措,蠢蠢欲动。
我从小跟着爷爷混,老姜一直告诫我,对未知世界要有敬畏之心。我没再去许朝阳的工作室,也没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林妹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包裹,是许朝阳的新书。
我还像以前一样上课下课,可那些数字有时会突然变成一个人的脸。某天,我翻看许朝阳的新书,里头有一句话:开始思念,是爱情的起点。
几天后的深夜,照顾老姜的护工打电话给我,说老姜心梗要送医院。我拦不到车,鬼使神差地打了许朝阳的电话。那个衣晚特别漫长,他把老姜送到医院,忙完天都亮了。我挺感激他的,跟他道谢,他说:“不诚恳啊。”
为了表示我的诚恳,老姜出院后,我请许朝阳吃大餐。许朝阳来接我,上了车,他看着我的脚似笑非笑,我竟然忘了换拖鞋。得知老姜住院时我都没忘,我真浑。我恶狠狠地报了个地址,他启动引擎:“你说的大餐就是烧烤?”
“没听过吗?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
那天许朝阳没喝酒,我却喝多了,跟武松抱着老虎似的抱着许朝阳又哭又笑:“小时候我妈最喜欢逼着我做奥数题,她要我出人头地。可后来我拿到华罗庚奖了,她却跟人跑了……”
许朝阳静静地听完,说:“我送你回学校。”
我摇摇头:“宿舍阿姨不会放过我的。’
他笑起来:“那你想去哪儿?”
这问题比数学高考最后一道大题都难,我想着想着就蹲在地上吐了。
许朝阳带我去了酒店,把我放在床上。我拉住他的手,他看着我,瞳仁又深又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没吭声,仰头看着他。终于,他俯身摘掉我的眼镜,我脑门一热:“我吐过了。”
他一怔,低低笑了一声,扣着我的后脑勺:“没关系。”
他早已不是小男生,光一个吻就让我魂飞魄散。他将我T恤的下摆一点点卷起来,我浑身紧绷,良久才听到他说:“姜一一,你以后能不能换件内衣?
我穿着那件磨得发白的旧内衣面红耳赤,他倒笑了:“很有姜一一特色。”
他低声说:“想好了?”
声音有些暗哑,懒洋洋又带了几分温柔。
“我醉了。”我说。
他紧紧拥着我,越过他的肩,我看到一轮青色的月亮。
我说“我醉了”,可有句话说得好,酒醉三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