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那晚到了最后，她褪尽了我的衣衫，直到两人的热汗和泪水完完全全细细密密地交叠在一起，才愿乖乖地在我怀中睡去。方才的一片混乱中，她在我耳边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心疼一个人心疼到一定的程度，怎么样的言语怎么样的情话竟也显得无力，我恨不得把躯体里每一丝血管每一个细胞都悉数交予她，好向她保证：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然后问问她，一辈子，够不够？
她枕着我的手臂，细细的鼻息混着她特有的香气一丝一缕无声无息地散落在我的颈部敏感的皮肤。时而。她却如受惊的小动物般在我怀中猛地一下颤栗。我想她也是睡得不踏实，抱着她的手是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想去考虑太沉重的事为自己徒添于事无补的难受。于是，我数着她的鼻息，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明天的事便留待明天再去应对吧。
嗯，确实是沉沉地，不然我不会连她何时离开了我的怀抱都竟一点没有察觉。换了是平时，我根本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儿不在，便条件反射般坐了起来，哑着喉咙连着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酒店的房间并不大，其实一眼便能分辨得清房间里并没有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俯身再去看散落在床边的衣物，也独独地只剩下我的。我想，我真的有点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敲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下了床，想去手袋里找手机打电话给她，却发现电视机上放着一封信。是她的字迹，我不可能认错。信的上面，还压着我昨晚塞在她手心的杯垫。
信未读，泪水便先湿了眼眶。忍着泪，鼓足了勇气，才敢看信。
亲爱的，有些话昨晚很想对你说，可是过后再去描述，竟一时找不到感觉。身边的你睡得很沉，你在梦什么？梦里，会有我吗?你总是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让她难过。昨晚的我，让你难过了么？对不起，亲爱的。
长这么大，我只见过两个男人在我面前流那么多眼泪，第一个是叶杨，第二个，是你爸爸。他说，你和我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的根源是他，他是一个失败的爸爸，如果他可以更关心你一些，或许你就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从小，你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如今却做了一件这么不懂事的事。他说，你只是一个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孩子，却着着实实对很多东西都用足了感情，他知道，你会在我身上越陷越深。他说，我比你年纪大，比你经历得多，我应该为我们的关系负上更多的责任，如果我真的爱你，我就应该给你一条出路，而最好的出路就是让你过正常的生活。
亲爱的，看着一个父亲的泪水，我忍不住眼泪，我也忍不住怀疑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对的。一直以来，或许是感情蒙蔽了双目，又或许根本是自己一直在逃避，让我只能看到我们的幸福，却忘记了我们的将来。如果，如果没有我，你会成为谁的妻子？睡在谁的身边？每天和谁一起散步？和谁说着曾经对我说过的情话？这样的你，会在哪里？这样的你，会比现在快乐么？如果，让你离开能使你更快乐，我想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从餐厅出来，你爸爸送我上了的士，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不想面对你，想直接离开这个城市，想就这么消失。这时，我看了你在杯垫上留给我的话。亲爱的，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爱你，那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残缺不全的感情里难过？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走，不想放弃。我们都留下来好么？就像你经常说的那样，谁都不知道明天将如何，我们，去试一试好么？
这时，门口传来匙卡开门的声音，Carmen拿着新鲜的早餐出现在门前，我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一辈子都看不够。信，已经跌落在地毯上，给她的杯垫却被我紧紧地握在手心。上面，我用用钢笔重重地写下：
Today I still love you， tomorrow I will koop on.
今天我依然爱你，而明天我将会继续。亲爱的，不论明天天晴或阴雨，让我在你身边，好么？
全文完
插曲_21
话说，那还是刚在一起的时候。
一周未见，周末的团聚便成了不必刻意约定的默契。一个人的时候，闲散的时光靠一部无聊电影或一个无谓聚会便能轻易地打发掉。两个人了，却反倒有了很多抽象的具体的这样的那样的需要。
某个周五的晚上，我满心欢喜地敲她的门，不料开门的却是一个长得有点像雪梨的陌生女人。第一反应便是——难道我敲错门了？可是不对啊，那女人脚上穿的是我的拖鞋！身上披的是我的睡袍！反了！反了！！反了！！！我早应该在那袍子和鞋子上写上我的名字，好让她知道那是我的私人财产。或许，或许，我也应该在我首长身上也写上——“除本卡外闲杂人等，非礼勿视，非礼勿碰”……
首长听到声响，穿着撩人的丝质睡裙，一边用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经一番简短介绍，便知此雪梨是首长一位旧同窗，路过本市，意在首长家借宿一宵。首长一边说话，一边微微笑着一只手无意地拨弄着睡裙细细的吊带，此刻她越是迷人我便越是痛恨眼前的雪梨童鞋，我发誓，一个月内我只吃苹果……
于是，我开始了长达数小时的赌气。
趁雪梨进了浴室，首长坐到我旁边先是在我脸颊轻轻一吻，然后惯性地倚在我身上，我假装认真地看电视，挺直身板，不为所动……
C：“饿吗？”
摇头。
C：“去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吧……”
还摇头。
C：“没提前告诉你她在这睡，生气啊？”说着，她还轻轻揪揪我耳朵。
继续摇头。
她一边看我一边狡猾地笑：“哦，没生气。那我讲个消息让你气一下，可好？”
瞪大眼睛望着她。
C：“今晚你得睡客房……”
拼了命地摇头！！！
此时，雪梨在浴室出来，反客为主地问：“小孩，你今晚睡哪？”
“……”我不说话，看着我家领导。
领导不吭声，雪梨继续反客为主：“你就睡客房吧。”
我用力一握首长的手，首长假装不经意地一个回头，在我耳边轻轻一句：“反对无效！”
夜半，隔壁房间早已关上了灯，留我一人在客房，孤枕难眠啊，孤枕难眠。
此时，门口处随着点点声响小小地开了一条缝，进来的人儿在月光下倒影仍旧呈S形态。
“我睡着了……”好吧，我是在撒娇。
“这样啊，那我走了。”说着，她真的转身想走。
我连忙一跃而起拉着她：“别！别！”
她听话地随我钻进了被窝，道：“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嗯，那给我讲个故事吧。”
“狼外婆和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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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性给人家乱找对象。
“狼外婆和小红帽吧……”
“嗯……”她一边慵懒地应着一边往我怀里钻了钻，小手企图明显地在我背上不断地滑动着，牙齿轻轻地咬着我的脖子的皮肤。
“狼外婆，你这是色诱！”
“嗯……”她开始解我的衣服。
“你……不怕……不怕隔壁……听见？”我说话已经难以成句。
“嗯……”她开始全面进攻，我，反对无效！
一夜春光，春光一夜。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
雪梨：“我昨晚醒了一次，怎么不见你？”
“哦？我去了洗手间。”某人说起慌来真的是神不乱心不跳。
“可是，我也去了洗手间，那没人啊……”
“……”
好在，雪梨并没有认为首长神秘失踪是光溜溜地躺在了小的怀中，她只是婉转地表达了对女性同胞外出偷情的理解……
插曲_23
昨晚在楼里太荡漾了，等关了电脑进了房，床上的人儿已经甜甜地入眠了。我轻手轻脚地拧灭床头的橘黄小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后面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准备睡觉。我喜欢这样的从背后拥着她的睡眠姿势，喜欢她整个身子满满地窝在我怀中，既满足也温暖。兴许是我动作太大吵醒了她，她随着我的动作慢慢地转过身来，往我怀里不满地钻啊钻啊钻，还连续地发出一些模糊的鼻音。
小朋友嘛，就得哄着。
我一边细细地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乖乖睡哈，再不睡不要你了……”
她不应，N分钟后没头没脑地给我来了一句：“明天八点半叫醒我。”
“啊？！你这么早起干嘛？”
“去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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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
N+5分钟后，我终于明白，原来领导在说梦话 —_—|||
早上，我模模糊糊地醒来，微微地睁开眼，手机响，听铃声是我母亲大人的。
我不愿起，赖着她去接。
估摸着母亲是问我为什么不听电话，首长笑言：“她啊，还像小狗一样在床上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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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担心爱情会转变成亲情，这样不好么？激情过后，多一份稳妥的信任，多一份切肉不离皮的安稳，我，一直在期待着……
平安夜。
我想，我早已过了那个看到热闹就跟着瞎起哄的年龄。她也不是街上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不需要一个毛绒绒的大熊一盒巧克力或一束鲜花来证明被爱。所以，我一直觉得，无论平安夜还是圣诞节都是浮云。可是，下班，当我开车上街，还是被商家门口那一棵棵被精心打扮的圣诞树和充斥在空气中的喜庆气氛所打动了。
停车下来，想给她买一份礼物。
或许，我真真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爱人，过了那么多年，仍旧是不善于为她选礼物。挑了很久，终于买了一瓶白葡萄酒，喜欢这种淡黄色的液体，浓郁的酒香，淡淡的果味。像她，亦淡亦浓郁。
结帐的时候，老板笑眯眯地问：“圣诞节，送给男朋友的吧，要不要帮你包一下？”
我点点头答道：“嗯，送给爱人。”爱着一个人是一件幸福的事，她的每一丝感动和每一点愉快便是我的愉快，不想不敢也不愿意有所保留。
走回停车场的时候经过一个街心公园，走得有点累了便坐下休息。天，已经暗下来了，属于这个城市的狂欢节才刚刚开始。抬头望旁边林立的高楼，点点灯光已被点起。《天使爱美丽》里的爱美丽习惯走上天台想象此刻有多少对情侣有着高丨潮丨。而我，也总是会不经意地抬头放空，想着这刻有多少对恋人走在了一起，而又有多少对共许过白头的情侣忘记了当初的诺言互道了再见。这么多年，骨子里的不安全感还是难以摆脱，偶尔涌出，足够令我困惑。在城市住久了，容易让人疲惫。儿戏的离合见得多了，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有一句词是这样能够说的吧：“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忽然，我想家了——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回到家，刚打开门，迎面而来便是熟悉的饭菜香味。她在厨房探头出来，笑着说了一句：“今晚回来晚了啊。”那笑容，我再熟悉不过。在我们家，一般都是她下厨比较多，她总是说，若没有她在我身边我会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是我的爱人，我们分享着爱意，也共担着在爱情之上的责任和承诺。可是有时候，她也像我的长辈，总是在适当的时候给我足够多的宠爱和纵容。从她身后轻轻抱住她，即便她小声嗔怪我也不愿放开。五年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对于这些日子，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爱你”便足以囊括一切么？不是的。
饭厅里那盏昏黄的小吊灯下，开了酒，两只晶莹的高脚杯轻轻相碰，轻抿一口。那淡黄的细流轻滑入喉，上的却是心头。一杯又一杯下去，看酒后的红晕在她面上爬起，我竟不合时宜地想起她的电话里近来越来越频繁的国际长途。她父母年纪大了，想女儿出国陪在身边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向她表达了足够的理解，但在每次她接电话的时候，心头却仍有莫名的害怕。我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她，如果两千个昼和夜只能够怀念而不能够延续，那生活将会如何。或许会忽然多出很多时间来看书看电影喝咖啡，下班回家打开门见不到她，会以为下一刻门便会开，她会如往常一样回家，而她，却在地球的另一边。
是酒后的燥热给了我勇气。
一番拖沓的铺垫后，我问：“你会走吗？”问得有点委屈，问得有点卑微。
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往我的杯里又倒了点酒，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在这里，我要去哪？”
我低头不语，一股热气夹杂着酸气冲上鼻尖，到底是酒醉人，话醉人，还是人醉人？
很久不曾喝那么酒，也很久不曾伴着酒流了那么多眼泪，我说：就算你去到地球末端我也会跟着。
她笑。她点头。
亲爱的，圣诞节快乐。
各位，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