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殷红的血
黎明时分，才昏昏睡去。
七点多钟，被电话叫醒，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我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睡好，整个人头重脚轻，感觉一切都象在云雾中。
早餐只喝了一点稀粥，其它东西一入口就想吐。
早餐后，陈副局长单独把我叫到楼上的接待室，脸色凝重。
我的心一下重重的跌入深渊，我知道，天塌下来了!
坐下来后，陈副局长凝视着我，说：“小城同志，你要有心理准备，还有，你要照顾好小萍，直到安全把她送回去。”
“鸽子她……,” 陈副局长缓慢的说道: “鸽子她没有抢救过来,昨天下午我们还没到，她就不行了……。”
陈副局长停顿了下来，在看我的反应。
我以为我会嚎哭，我没有…
我以为我会崩溃，我没有…
我以为我会昏倒，我没有…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表现出痛哭流涕的形态，然而却木无表情，头脑出奇的冷静，仿佛他在说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鸽子，怎么会悲伤不起来?
陈副局长接着说道：“昨晚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我们警方想商量好善后方案后再作处理，希望你们理解。”
我想他应该期待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理解, 理解，太人性化了，政府万岁!XX党万岁……!
我没有。
我的嘴巴冷冷吐出几句话：“这帮冷血的家伙，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见，是他们怕我们哭闹影响他们晚上休息吧!”
陈副局长叹了口气，“这个地方一年大大小小几千宗案件，勒索、抢劫、偷盗、强奸、斗殴、杀人的事情天天都有，他们都已经麻木了，你以为公安局是慈善机构。”
“鸽子怎么会自杀?抓住大伟了吗?”我继续冷冷问道。
“大伟也死了!”
“死了????”
“昨天上午大伟出去了，回来后发现鸽子割脉自杀，就用布条胡乱缠住她的伤口，并打电话给120求救，然后躲在附近等救护车来，但很快被警方发现了，围捕他时他拼命逃跑，鸣枪示警后他还继续奔跑，被一枪击中要害，当场就死了……。大伟有前科，被抓后会加重判刑……，不过他对鸽子还是有情有义的。”
我仍然不动声色地静静的听着，心却深深地触动，深深地自责怎么自己这个时候还那么冷血，脑海不可抑制地反复播放着大伟拼命奔跑的画面……。
他真的兑现了诺言，用生命偿还了欠鸽子的许多……。
而我，……。
陈副局长继续说道：“这个案子其实与江边那块地有些关联，那块地是黄金宝地，升值潜力很高，李玛笔窥视了很久，他想尽一切办法想把那块地从公园用地转化为商业用地，大大小小领导的工作都基本做通了，并且已经投了几百万下去,就差你，功亏一篑。柏市长后来了解清楚公园用地的细节后，指示不再更改了，仍然是建公园，李玛笔着急了，胁迫鸽子去做柏市长的工作，说如果成功了就给她十万块，不成功就要把你做掉……。”
“你可能不知道，鸽子以前做过李玛笔的情妇，李玛笔握有她的裸照，所以经常以裸照威胁她，鸽子不堪被威胁，也知道不可能成功，于是请了假偷偷来到东莞，找大伟帮忙。鸽子约李玛笔出来，骗到大伟的出租屋后就把他囚禁起来吓唬他，她只要求两件事：1.拿回裸照与底片;2. 小城和鸽子以后与李玛笔各走各路,各不相干……。警方后来在现场搜出了协议的内容。李玛笔死都临头了都还不肯签，于是一直囚禁着他。”
“李玛笔有冠心病，而且大伟把他捆得太紧了，前天晚上，李玛笔就心肌梗塞死了。李玛笔死后，他们就慌了神，商量着怎么处理尸体。后来大伟出去买处理尸体的东西，警方事后搜到一大包大黑胶袋、砍刀、锯子……。”
“大伟出去后，鸽子知道她逃脱不了刑事责任，也不想再牵累谁，于是想一了百了，就写好遗书，中午时分割脉自杀了……。”
“可惜啊，她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想她临死前想到的还是你，于是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十多分钟后你打回电话给她，我们查过通话记录，只接通了几分钟了……。我们估计她是自杀昏迷前接了你的电话，可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接了……。”
我的头“轰”的一下，耳边逐渐响起鸽子“呜-呜-呜-”的最后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我真真切切的看到鸽子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哭泣，脸色惨白，殷红的血沾满全身、流满一地……。
那句“她临死前想到的还是你”反复在脑海回响，如一句咒语深深慈牍撬琛?br>彻骨的悲凉在身体弥漫，我再也无法控制，头剧烈的疼痛，痛到我趴在地上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心更加的痛，犹如万箭穿心。我象狗一样在地上爬，喉咙发出恐怖的哀嚎，鼻涕混合着唾液从嘴角往下滴,一只手猛烈地锤打着自己的头和胸……。
然而我却流不出眼泪，一条巨大的污布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哭不出来。
我学什么泡妞!扮什么文艺青年!做什么青天大英雄!装什么清高!其实就是懦夫一个，连大伟半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这个代价太过于深重，我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陈副局长静静的看着我扭曲挣扎，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
等我扭曲够了，他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带血的信纸，“鸽子写了两份遗书，一份给家人，这份是给你的!”
陈副局长继续缓缓的说道：“鸽子没做护士前是东莞休闲中心的金牌员工，推拿按摩很有一手，柏市长经常腰疼，到处去理疗医治都没什么效果，而工作又繁重，这一年来全靠鸽子帮他推拿按摩减轻痛苦......。”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