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
病终于好了,出院的那天,陈纯兴冲冲直接去了秀秀家。远远的,他就听见了秀秀的老公一丹的声音。在他生病期间,一丹从南方回来了。
这是陈纯没有预料到的。那些鲜活的刚刚还在脑子里活蹦乱跳的规划和想法一下子荡然无存,似被妖风刮走一般。
陈纯觉得自己有时幼稚得像个孩子,一激动就什么都忘了。他和秀秀之间还隔着她老公。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两情相悦还不够,还需要老天爷相助。
秀秀曾经跟陈纯说过她的婚姻。她说那时要不是父母极力凑合,她是不会跟一丹结婚的。一丹是个花心大萝卜,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染上很多恶习。有一次,去玩天上飞地上跑的赌博机输掉一万多元。他的这些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她有太多的理由拒绝这门亲事。可秀秀妈却苦口婆心地劝她:丫头呀,他还年轻,男人年轻时都这样,慢慢就好了。她又说: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就不要七想八想。你如果再找了男人,他不会把你当人。讲到最后,秀秀妈竟然给女儿跪下了。她不能眼看着女儿走错路。秀秀是乖乖女。秀秀无奈。
一丹这人小聪明太多,在村里闹了很多笑话,又每每给家里找麻烦。秀秀一气之下打发他出去闯。只两年,他就在南方有了自己的公司,仿佛鱼进了大海,畅游舒畅。他三次回家乡带了一批年富力强的男人出去挣钱。
村里的小媳妇们见了白秀秀会半嫉妒半羡慕地说秀秀是因祸得福。秀秀只是笑,也不吭声。有钱并不代表就幸福,冷暖自知啊。天底下有几对夫妻不是凑合着过的。
一丹这次专门回来游说秀秀,他要将秀秀和女儿接过去,要一家人团聚,好好过日子。秀秀说:是吗?你舍得那些妹妹?他一副看清了水的样子说:爱你?真爱你?她们爱你口袋里的票子。他说得有些激动了,接着说:我要把你们娘俩接去过安逸日子。我发誓慢慢改掉所有的坏习惯。秀秀疑惑地看着他,莫不是在外面被人骗了,触动了灵魂?这信念能管多久呢?该不是心血来潮。一丹说:我知道你心里在犯嘀咕。我立军令状,去了以后我把财务都交给你管理。他说得掏心掏肺。
秀秀说村里的事情她不放心,她不能让她奠下基础的一些事情被下一任弄糟。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一丹说,没有你了地球照样转。秀秀说,可我自认为没有我了村子会有损失。一丹先走了,他让她早点安排妥当了就过去,他说女儿的学校他都给联系好了。
秀秀信了。一丹虽然缺点多,但他一直是一个较诚实的人,只要是他主动承诺的事,他会不遗余力地去做。秀秀很欣慰,终于等到云开雾散的一天。她忽然想到陈纯。虽然他没跟她说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他的家庭出了问题。
秀秀突然感觉到她对两个男人都有一份责任。她希望一丹一天天长进,她更希望陈纯过得开心,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前行的突破口,毕竟他已经到政府工作一年多了,三十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代。他苦闷他找不到前行的目标,只有她明白他的痛苦。
秀秀给陈纯打电话,通过电话线的传导她能感觉到他的醉意。这个陈纯又在借酒浇愁,这样子何时是个尽头呢?她决定去劝劝他。她去了才知道,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他见到她,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他抱着她,紧紧地,让她喘不过气来。他说,我要。秀秀说,刚病了一场,这样对身体不好。何况我这几天来月经了。他却不依,去扯她的衣服。
秀秀叹口气说,让我帮你吧。他一下子变得服帖,静静地躺那儿,一动也不动。她替他脱了衣服,发现他根本没有冲动的迹象。他说,帮帮我。他重复了几遍,他又说,秀秀,只有你知道我。秀秀就有些伤感。秀秀将所有的温柔都集中到手上,轻拢慢捻,一遍一遍。仿佛一只在冰天雪地里已经冻死过去的小动物,得到温暖和呵护,慢慢地起死回生。毕竟是死里逃生,难免有些虚弱。秀秀让他渐渐温暖,他站了起来。秀秀说,不想那么多,好吗?事情总得慢慢来。得到安抚,他平静了许多,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一点,只那么一瞬,天崩地裂。
秀秀觉得奇怪。以前的陈纯不是这样的。他们在一起醉过。醉了的他劲头更浓。仿佛被蒙了头拉磨的动物,总是借着酒精麻醉自己,幻觉着以为才刚刚出发,走过无数的春夏秋冬,走过无数的日月星辰,直到体力难以为继,这才走到尽头,歇下来。然后心安理得地睡着。
一个多月后,秀秀带着女儿准备南下。走之前,她约了陈纯见面。她不知道,一个多月,相对生命来说,有些微不足道的一个多月,让陈纯毁掉了,毁得那么彻底。
秀秀说,陈纯,你不要丧气,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我出去之后替你留意,我会跟你保持联系的。万一在家乡呆不下去,可以出去闯。秀秀接着问到汪燕的情况。陈纯说她一切都好。秀秀说,你也可以到她那儿去的。你现在在这儿拥有的一切就像是一根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倒不如趁年轻弃而舍之。说不定能开辟另一番天地。到时候你会庆幸现在的抉择。
陈纯说,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决定。这样拖下去将来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