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踌躇了两天,我给方心卉发了一个短信:“很久不见,你好吗?”
过了很久,方心卉才回:“我很好。”
这三个字,真让我挠心。我很好是什么意思,到底想我不想,到底和我见面不见面?鬼使神差的,那天晚上半夜,我喝了点酒,偷偷摸摸地去了方心卉的小区,又偷偷摸摸地上了她家的单元楼,刚到门外,我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了,是方心卉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我立即就判断出来了那决不是被毒打发出来的声音,当然我也知道人在“打”她。这“打”,是像我那样打。妈的,她男人可舍得用力呀,我隔着门,都能听到胯部拍打肉体的声音,那么性感,那么邪恶,那么销魂。
“爽吗?那男人也是这样把你按在门上做是吗?今天孩子不在家,你叫呀,给我叫!”他们就在一门之隔,难怪,声音听得这么清楚。
“没错。我就是跟他做才爽。你屁都不是。”方心卉的声音,咬牙切齿,我几可看得见她美丽的脸上那种恨意。这种恨意,令我顿时生出几分感动几分骄傲来,没想到,她对我用情是真深,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原来只有我可以驾驭。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砸门进去,打倒她男人,取代她男人。
我用最后的理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下楼时,我恍惚觉得有点奇怪的光在闪,酒精充斥了我的脑子,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方心卉这女人挺有种,为了保住我,牙关咬得这么紧。
5
第二天手机收到那张有模糊不清的照片时,我差点没跳起来,顺着那个发照片的号码拔过去,无人接听,再拔,关机。
那是我昨晚从方心卉家单元楼出来时的照片!是谁?谁偷拍了我?有什么目的?我看着那张虽然不很清晰但也照出了我和方心卉家单元号的照片,心里正七上八下,电话响了,是老王:“陈主任,出来一块喝酒。心里不舒爽,咱大老爷们喝一杯。”
我其实不想去,可老王这人,关于方心卉的消息最多了。我不但去了,还神色自若,说起方心卉时,也一脸八卦的样子,老王大概喝高了,盯着我看了半天,说:“丫的,你小子,老实交待,是不是也想跟方心卉那大美人有一腿?”我一脸猥琐地笑着喝酒,像所有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那么笑。
老王也笑,我们都是事业有点小成家庭大体稳固的中年男人了,早已过了有心事就掏心肺的年纪。
酒致半酣,老王手机收了个短信,急哄哄地要走,我笑话他怕老婆,他嘿嘿地笑,大概喝多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我说:“你信不信,方心卉约我了。我说我拍到了她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她就约我了。妈的,真是浪。”
老王走时很得意,连外套都忘了拿。
我一个人喝掉了剩下的那瓶啤酒,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到底是谁看见了我半夜去方心卉的小区?还那么有心机地拍下了照片?
他到底要用照片向我要什么?会是老王吗?按照他说起方心卉时那色欲攻心的劲儿,是不是他也去偷听方心卉家的动静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看见老王落下的外套,拿过来一掏,果然掏出了个小手机。我拿出手机按着昨天发照片的号码打过去,那小手机没音,但屏幕上闪现了我的号码。
妈的。果然是他。方心卉不会那么傻吧,为着那张照片受老王威胁?
6
方心卉就是那么傻。
方心卉和老王去宾馆开房了,还试图烧炭自杀。方心卉的丈夫砸门进去时,两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已经晕死过去。
这天早上,几乎全系统的人,都在谈论这件艳事。
说方心卉这女人,被她老公打得半死,都不肯说出奸夫是谁,却原来是老王那个又干又瘦的老光棍。又说,老王真能呀,居然能搞上这么正经这么美艳的女人。还说,殉情不值当,可真是浪漫。甚至有说,方心卉本来便跟老王是恋人,是王心卉的老公仗着家里有点小权横插一杠,这才分开,现在闹得双双自杀,真是可怜。
我表面平静,心急如焚。我知道所谈论的版本没一句是真相。
原来昨晚老王急匆匆地离开,是因为方心卉约他了。可是方心卉为什么约他?王建业不是方心卉最看不起的高中同学么?
我跟着一些同事去医院,老王醒了,他老婆正哭着跟他闹,要他去死。方心卉死了。躺在苍白的床上她同样苍白得像一张纸,眉毛俊秀,睫毛浓密,只是那花儿一样的嘴唇,现在干涸失水,已经枯透了。她老公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她的手,一脸苍白地失声痛哭。
我躲藏在人群背后,看着他们心里嘲弄嘴上安慰,觉得自己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心口忽然间就堵得要命,差点喘不过气来。
偏偏有人一把把我扯到前面:“陈主任,你说是不是。”我说,是呀,是呀。多好的一个人呀。才说着,我猛然地咳嗽起来,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