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我突然感觉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长而幽的流水缓缓地从脚底涌出,漫过脚心,漫过身体。似乎像有什么东西会把自己带走,到达一个未可知的世界。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直至失去自己。轻飘飘地没有一点重量,像在云端,像在天上,像在一个温柔的怀抱。
是一双手在抚摸着我吧,我觉得自己累了,我想就这样永远地休息。那双手动作柔缓,力道运用得恰到好处,我感觉到热裕的舒服感从身体里升腾起来,任由它在全身蔓延,漫过喉咙,漫过脸庞,漫过头顶,漫过心脏。
我又像是置身于一片水草地,有风吹过空旷无际的河面,隐约传来说不出的清香。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铺天盖地,覆盖着我。这一定是我梦中的地方,我满心地欢喜,在水面上像一直蜻蜓一样飞翔。我感觉自己就是在飘,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这一刻没有思想,或者说,已完全失去思想。一种说不出的快慰游离在思想之外,我仿佛能听见树叶在风中的哗哗声,仿佛能听见远处温柔的呼唤,仿佛能听见独木舟在河面上的划桨声。一切自然的声音在我的模糊里显得如此美好和朴素,这或许是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求,它离我如此遥远,如此真实。我甚至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但我依然在飘,飘到我一直想要抵达的世界,让许久以来的挣扎、疲惫和寂寞,都在这梦幻般的温存中彻底地消解。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吧。可是,我放眼四顾,总觉得自己想要寻找点什么,那是我生命深处最重要的东西。
渐渐地,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明,它在黑暗中游移不定,它向前漂浮,它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它在向我微笑,它说来吧。于是我飘向它,但我永远都是在离它咫尺的时候,它又瞬间飘远。
似乎总有一个人人声音在黑暗中浮现,似乎总有一个人的样子在光明中微笑,我极力地想要听清楚,想要看清楚,但结果都是徒劳的。在如此光明与黑暗交替的世界中,我飘啊飘,不知道自己已身处何地。
突然,我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呼吸,像有什么在使劲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我想挣开我脖子上的东西,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我拼命挣扎,双手挥舞,全身大汗,但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悬崖上正飞速地坠落,越坠越快,我大声喊叫,但却一点也发不出声来。
在急速地坠落过程中,意识终于变得模糊起来,可是,我分明又能看见一个美丽的影子,她一直在看着我,目光中充满关切,我想说,你是谁,为什么如此看着我?
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要想起的时候,影子很快又消失了,我终于累了,我想放弃这彻底的挣扎了,闭上眼睛,睡吧,让一切消失,让一切模糊,我想睡了。
就这样,睡一辈子。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是想知道这是谁的,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喂,你醒醒啊,这么怂呀,我靠。
我还是一动不动。
那声音似乎有点怒了,喊道,韦多情,你他妈的给我醒醒。
我想睁开眼睛,眼皮真重,重如泰山。
那声音急了,说,我靠,靠,你倒是醒醒呀,你别吓我。
我心说,我不吓你,你别急,我跟你说话,但我嘴巴张了张,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声音终于慌张起来,我听她似乎在打电话,依稀能听清楚几个字。说,不好了,出,出事情了。然后我听她又说,他,就我们,做,那个的时候,他醒不来了。
我心里一乐,说,是在说我嘛,我不好好地,心如明镜似的,可我就是醒不过来,或者说,我就不想醒过来,看你咋办。
只听那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哭出声来了,说,我好害怕,我,我杀了人了。
我大奇,咦,杀人了,这从何说起,我动动脑袋,想四面看看。
那声音又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挂了电话,我正在心想她接下来怎么办,突然只觉得脸上一疼,啪的一声响,猛打了一个哆嗦,眼睛突然一下奋力睁开了。
九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先是害怕,接着是喜悦,然后是哭泣,紧接着又是笑,猛一下扑在我身上,使劲地捶打着,说,韦多情,韦多情,你没事呀,吓死我了。
突然之间,心如明镜,不用多想,我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长叹一声,轻轻搂住了俯在我身上的九尾,那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如此的清晰。长久以来的放纵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出口。我所想要的不过如此简单,而我却如此地迷茫。
赵艳,如果有一天我必然要死亡,让我们在那个世界也不分离。
我想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