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记(3)

 
鲤鱼记(3)
2014-05-12 20:41:28 /故事大全

裴云来叹一口气,静静道,“裴某终是有愧于你,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找我。”他说完这话,便再不多言,平静的转身离去。蝉衣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有几许失落。

不知为何,那个故事一直在她脑海翻腾。她似能望见鲤鱼不甘决绝的目光,渔人背弃残酷的模样。

【再回首】

离开枯城后,蝉衣有一处没一处的落脚。

她打小便患病难愈,记性总是不好,只能记得近两三年发生的事。因而及时享乐,攒下一点钱便去灵鱼阁吃鱼。从前总为此苦恼,如今倒觉得再好不过。因为只用捱过这几年,终有一日她会忘记裴云来,忘记他曾飞身将她搂入怀中,忘记他曾舀一勺鱼汤,认真地喂她喝下。

她的心已给了他,纵使那是三分蜜糖七分穿肠。

收到裴云来的书信是在半年后,蝉衣颤巍巍地打开,待见到那艳红的婚帖时,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他飘忽不定的心终安定了下来,停在那叫杨雪儿的女子身旁。蝉衣闭上眼,将婚帖撕了个粉碎。

半年前她只是随口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因此这封婚书晚了三个月才道她手里。也就是说,三个月前他便已娶了杨雪儿。

蝉衣冷冷的望着婚帖的碎片,心里头突蔓上一股难以言喻的仇恨。昔日是他死死拥抱,道什么等她许久,求她再不要离他而去。他原来并非生而花心,却是对她花心。她可以坦然接受他朝三暮四,却断不能接受他区别对待那叫杨雪儿的红衫女子!

想至这里,蝉衣立即打包行李,踏上了去往枯城的路。

灵鱼阁依旧是老样子,食客摩肩接踵仍订不到座。蝉衣无声地望着,任一个个吃得酣畅淋漓的食客与自己擦肩而过。在厅堂内招呼的,赫然是昔日红衫的杨雪儿。为人妇的她不得不料理店堂的生意,整个人丰腴了少许,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光芒点点。

蝉衣只一眼,便瞧见她腰间悬挂的,恰是当日那枚鱼骨配饰。想来裴云来已将这祖传珍宝给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心里头不由又是一阵的失落。

“姑娘若是想一尝灵鱼阁的绝妙,不若与在下一同入内。”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蝉衣如遭雷击,愣愣的转过身去,那人也几乎呆愣原地。

一切恍若曾经光景,吃不到鱼的蝉衣,与有心搭讪的裴云来。时光仿佛静静停在了这里,初相见便情心动,再相见便终生误。

“你怎么在这儿?”裴云来哑然道,他的面上满是疲惫之色,此时一双眼却隐隐透出光彩来。“半月前我便寄出了书信邀你再来,这么快便到你手上了吗?”

蝉衣只得撒谎点头,随即道,“你还是老样子,不怕夫人不悦吗?”想到杨雪儿为一口鱼肉吐出血丝来,那时的裴云来紧张得几乎手足无措。

“休提那人,可骗得我好苦。”裴云来脸一沉,目光扫过厅堂内忙活的杨雪儿,眼底满是怒意与鄙夷。

蝉衣吃惊地听着,半晌方默然别过头去。本以为他对她会不一样,可即使成了亲又如何?原来再深的情,到手了也不过如此。

分别时裴云来千叮万嘱,直到蝉衣答应再不轻易离去。他看起来那样紧张,蝉衣不由地在心底冷笑。最珍贵莫过于未得到与已失去,只有失去她时方念起她的好。

这一夜蝉衣并未回到半年前裴云来给她在枯城建的屋舍,而是神智恍惚地留在了灵鱼阁。月光透过窗扉落在地上,泛起一层白莹莹的霜华,四下寂静无人。蝉衣叹一口气,从一张空着的橱柜里钻了出来。半年前她也曾这样,白日坐在灵鱼阁内等,夜晚便钻入这橱柜酣睡,那时她为见裴云来一面,而今或可说是故地重游。

正想着,猛听见脚步声朝厨房走来,蝉衣一惊,又猛地缩回橱柜。

空荡的灵鱼阁内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呵斥声,“云来,你可说是越来越过分了,这般明目张胆地勾搭女子,可让下人们怎么看我?!”

蝉衣一怔,果然片刻后便听见裴云来熟悉的声音,“我娶你本就是场天大的笑话,莫废话了,你说把鱼骨藏在灵鱼阁,到底在哪儿了?”

蝉衣想起白天那串挂在杨雪儿腰间的鱼骨配饰,顿时明白杨雪儿定然是撒谎了。

又隔了一会儿,再次飘来杨雪儿略有点尖利的声音,“既是定情信物,我凭什么要还给你?”楼下不时传来桌椅摩擦之声,蝉衣既好奇又害怕,良久方听见裴云来遏制着怒意道,“杨雪儿,你明明可同常人一样吃鱼喝汤,那日却呕吐骗人。后来我赠你鱼骨,你又道不明媒正娶你绝不收此物,你要这间灵鱼阁我给你便是,你把鱼骨还我!”

杨雪儿却是冷冷道,“你越是想要我便越是不给,那破鱼骨头究竟有什么厉害?”她的声音透着心灰意冷与报复的快意,蝉衣隐隐觉得这半年她恐怕过得并不如意。一个女人若非受到了极端的冷淡与背叛,断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厨房弄出的声响越发响了,猛听见裴云来竟是闷哼一声,显然挨了沉重的一下。

“没错,我却是贪图你灵鱼阁的身家,半年前你冷淡我,我便着人打听你为何待那蝉衣如此之好。听到你是在她呕吐鱼汤时才露出震惊神色,我便一模一样地学,你不还是信了么?”杨雪儿的声音既尖利刺耳又恨意重重,只听她阴阳怪气道,“婚后你是如何待我,我分毫不敢忘记。只要你不在了整间灵鱼阁自然都是我的。”

裴云来只有不住地喘息,显然片刻前受她暗算,此时想反抗也力不足。

蝉衣惊慌失色,双手紧紧成拳,心底强烈的不安迸裂欲出。此时此刻,她实在恨透了杨雪儿!若非她学她呕吐鱼肉,裴云来也不会离她而去!而今她竟想伤裴云来的性命,她又怎能允许?她紧闭上眼,只觉自己的手心滚烫起来,却是涔涔而下的汗水。

厨房却是静了下来,只听裴云来惨叫一声,不知是谁跌跌撞撞跑出了门。蝉衣忍住慌了的心跳,又等了半晌才轻手轻脚摸到屋外。

只一眼便惊得她险些摔倒。

冰凉的月光落在一张已了无生气的面庞上,杨雪儿手边有粼粼波光反射,蝉衣仔细看过去,是一些散落在地上的鱼鳞片,还有一些在她指缝。她害怕得瑟缩在一起,不敢再看杨雪儿的尸身。

【前尘事】

之后的几日蝉衣都躲在灵鱼阁的橱柜里,偶尔出来买几个馒头,所幸都未遇上裴云来。那夜的后来,裴云来跌跌撞撞地回来,手臂隐约流着血,拖着杨雪儿的尸身去外头掩埋。而她躲在屋内悄悄地看着,心里有什么碎裂了一地。

这几日她脑子里总会出现杨雪儿的尸首,地上的鱼鳞还有裴云来手臂上的抓痕。难道当时他们发生了打斗?她不禁想起了从前裴云来所讲的那个故事,一切便都能串联了起来。

昔有长清河,河内生鲤鱼。鲤鱼半成精,贪恋捕鱼人。三年日与夜,暮暮偷相见。难忍长相思,不禁撞网间。捕鱼人不知,烹食妙不言。鲤鱼死未足,滴滴泪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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