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家庭难以承受至亲间的四场官司

 
不幸家庭难以承受至亲间的四场官司
2017-04-10 12:59:27 /故事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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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普通的上海家庭:丈夫部队转业后在技术公司从事研究工作,妻子是药厂职工,独生子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原本,他们可以和大多数家庭一样,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看着他娶妻,老两口帮助照顾孙儿,靠退休工资安享晚年……然而,这些看似简单的愿望却被儿子突如其来的疾病击碎,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随即而来的4场官司,更是让夫妻俩身心交瘁,何况这4场官司竟都缘于他们和年迈的母亲、弟弟妹妹的种种纠纷……

 

母亲的病勾起众多不愉快的往事

1999年8月的一天,许久不曾联系的弟弟和妹妹结伴找到了李承芬,弟弟阿文面无表情,抛下一句话:“妈在医院,医生说她过不了今夜,你要来就来,反正我把话传到了。”话说完,他和妹妹一阵风地走了。

闻此噩耗,李承芬再也坐不住了,她安顿好儿子,然后拉起丈夫直奔医院。一路上,她忍不住眼泪纵横,说不清是悔还是恨。要知道,她已经近4年时间没有同母亲、弟妹有任何来往了。至亲一家人,关系何以如此僵呢?

事情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李承芬是家中的大女儿,在她的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那时候家境不好,李承芬初中毕业就到车间做了学徒。一个月的工资她一分钱不落地交给父母养家,自己只留下中午的饭钱,这样的习惯一直维系到她结婚。即便是结婚后住进婆家,她依然每月从45元工资里拿出20元交给父母。这些在许多人看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李承芬却不觉得有什么,她是大姐,理应为家里多出点力。

因为夫家在郊区,李承芬结婚时也就没有把户口从娘家迁出。弟弟妹妹们相继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娘家那不足10平方米的房子里最后只剩下了爹娘、未结婚的大弟和李承芬4个人的户口。

1990年,大弟去世了。李承芬感到自己身上背负着的重担,也许,父母的老年生活更多的是要倚重她了。父母也经常对她说:“芬芬,你为这个家作的贡献最大,将来我们百年后,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既然房子将来是要留给大女儿的,那么有关这个房子的一切大开销也自然要算在她身上,否则,这对其他子女似乎会不公平——也许,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父母同李承芬夫妇算了一笔又一笔的“经济账”:房子要装煤气了,所花费的1700多元钱由大女儿大女婿出;房子里要装电话了,初装费要大女儿掏;还有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总归要算大女儿一份。虽然在心里有所嘀咕,但最后李承芬还是毫无怨言地掏了这些钱。

装完电话不久,父母住的房子面临着拆迁,分配给他们的那套新公房有12个平方米大,其中3平方米必须由他们掏钱出来购买,这样才能补齐差额。父亲拍拍口袋对李承芬说:“你也知道的,我没有钱,你看要不要买吧?”既然父亲已经这样说了,李承芬夫妇和以往一样,又一次掏出买住房差额面积的钱。

两年后母亲一个人搬进新家(父亲在此期间已去世),李承芬却得知,她的户口并没有落入这套房子里,而是依然被挂靠在动迁处。这就意味着,这套由父母承诺给她的房子换来的、并且她花钱买了1/4面积的房子,在法律上跟她没有任何归属关系。一查证,原来竟然是母亲默许李承芬的妹妹在迁户口时做了手脚。

李承芬和丈夫慌了,同时也气愤不已。如果父母当初不是做了那么多的口头承诺,如果当初弟妹们不是已经默许了这一切,他们也许并不会对这套房子有任何的挂念。但现在,他们付出那么多,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房子,这恼人的房子。李承芬左思右想,始终无法弄清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老太太受了弟弟妹妹的蛊惑才改变主意的,还是老人家原本就是偏心,一笔抹杀了她这个大女儿以前为家庭做出的种种贡献。

但不管怎样,一家人的亲密是不会再有了。李承芬和丈夫跑到母亲和妹妹家里大吵了一顿,她们也不甘示弱,和他们对吵得天昏地暗。后来,李承芬不得不跑遍数个机关单位,动用了各种方法,终于把自己的户口落到了母亲的这套房子里。然而,户口本已经被弟弟妹妹藏了起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把它拿出来过,李承芬的名字始终无法出现在户口本上。

随后,李承芬妹妹、弟弟的户口相继迁入母亲的这套房子。李承芬心都寒了,一气之下,她和弟弟妹妹断绝了来往,而母亲的家,她也不愿意踏足,这样一过就是4年。

房子和儿子的病都让他们揪心

其实,让李承芬和母亲、弟妹心存芥蒂的并不仅仅是因为房子。

早在二十几年前,大弟弟的精神就出了一些问题,母亲一直咬定是大弟恋爱的时候受了刺激,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但子女们心里都在犯嘀咕:会不会是因为遗传的缘故?要知道,李承芬的父母原是表兄妹,他们属于近亲结婚。

这个猜疑犹如一块磐石,重重地压在李承芬夫妇的胸口。随着儿子京京的一天天长大,他们愈发担心,孩子不会和他大舅舅一样出什么问题吧。然而,不幸还是降临了,1989年,儿子出现了幻听、幻觉等症状,将他送到医院一检查,结论是:精神分裂症!

京京原本是个多才多艺的孩子,他业余时间喜欢画画和篆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但患病后,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有的药副作用特别大,一旦服下去就会头昏、脸部抽搐,痛苦难耐的时候他就拿头往墙壁上撞,然后迭声责备父母,不应该将他带到这个世间来。

此情此景,由不得李承芬不将心中的痛、怨以及怒火转移,迁怒到自己的父母那里。但现实已经如此,再怨恨又有什么用呢?换个角度想想,父母何尝不是近亲结婚的受害者。左思右想,这些东西仿如锯齿,将李承芬夫妇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1994年,京京的病情出现了很大的转机,他很少再出现幻觉了,每天只要按时服药,他和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朋友给京京介绍了一个女孩,京京大方的谈吐举止让女孩子很是倾心,她不在乎京京的病史,答应了他的求婚。

这期间,李承芬和丈夫心情非常愉悦,他们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儿子娶妻,有了孙儿,由他们老俩口帮忙照顾。他们有退休工资可以安享晚年,多余的财产都只会是儿子儿媳的,绝对不会有其他的纠纷……这样一想,母亲反反复复的举动也就不是那么令他们闹心,也罢,老母亲想把房子给谁就给谁,只要以后他们能取回属于自己的那一小份也就行了。

这年夏天,他们把老母亲接到家里小住。开始的时候母亲很“乖巧”,拉着李承芬的手念念叨叨:还是大囡好,又乖又孝顺,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该亏了你。但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和小孩子一样,一会儿要吃这一会儿要吃那,还时不时地发些脾气,李承芬夫妇不得不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母亲。无形中,他们对儿子的关注变少了。京京正在为自己的精神状况感到高兴,慢慢放松了原本紧绷的那根弦。他跟同样爱画画的朋友一同去喝酒,常常玩很晚才回来,不料却直接导致病情突然加重。京京被迅速送到了医院,他的女朋友不久也迫于压力提出分手。李承芬和丈夫的梦想刹那间破灭。在长长久久的相互抱怨中,他们最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所以,一旦和母亲之间出现了纠纷,所有之前掩藏着的不快如同水底的气泡,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李承芬和丈夫怨恨母亲,因为他们觉得京京的病缘于她和父亲的婚姻,而且,也正是因为照顾母亲,才导致儿子旧病复发。

如此种种,李承芬和丈夫认定,于情于理母亲都不应该出尔反尔,将原本许诺给他们的房子又收了回去,白白叫弟弟妹妹捡了便宜。老母亲太伤人心,而弟弟妹妹也太不顾手足之情,这样的人他们再也不愿意搭理。

但母亲的一场病原来也是能解恩怨的。尽管已经几年不来往,看到病榻前生命垂危的母亲,李承芬不得不承认:她是爱母亲的。她后悔自己不该生母亲的气,母亲毕竟已经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岂能真的不管不顾?好在,母亲仿佛听到了李承芬的忏悔,居然悠悠地醒了过来。李承芬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决定摒弃前嫌,和弟弟妹妹一起照顾年迈的母亲。

 

2003年年初,上海的房价开始大幅度增长。在没有和李承芬做任何商量的前提下,弟弟妹妹将母亲的房子卖给了别人。得知这一消息后。李承芬立即奔赴房屋交易中心,反对房屋出售和过户,理由是没有经过户主之一的她同意。房子最后没有卖成,为了这事,李承芬和弟弟妹妹又大吵了一架,李承芬说他们想独吞房款,弟妹则辩解说是母亲让他们卖了,所卖的房款好让母亲住养老院。自此,姐弟间表面上的和气再也无法维系了。

怨恨升级,一家人半年4场官司

2003年冬天,老母亲在家不小心摔了一交,造成大腿骨折。姐弟三人将母亲一同送进了医院。

老太在医院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大弟这次总算站起来了,他全权负责和医院的交涉,李承芬前后拿出5000元交给弟弟给母亲看病。一天,李承芬一到医院,弟弟愁眉不展地告诉她:“医生说姆妈可能还要动手术,得再交钱。”李承芬当即表示,自己没有带太多的钱,“要不你就先借点给我,到时候等医疗费出来后我一并算给你就是了。”于是,她给弟弟写下了一个“借款3000元,一个月内还清”的借条。

就在李承芬成天陪护母亲身边时,她突然接到法院的传票,将她告上法庭的竟是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母亲!原因是李承芬阻挠母亲将自家的房屋改为产权房,从而导致母亲无法将房屋自由地出售。遭遇这场官司,李承芬犹如五雷轰顶:她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而且是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的主人,如今,不仅房子“户主”多出了两人,而且他们还要告她!

李承芬又气又恼。她冲着母亲嚷到:“有你这样做母亲的,把亲女儿告上法庭!早知道这样,我还巴巴地跑来看护你?”她这厢火冒三丈,86岁高龄的老母亲却一脸懵懂:我没有告你啊。起诉书上母亲明明亲手签了十几个名字,现在女儿问起来,她却又声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母亲不识字,她的反应让李承芬认定:是妹妹和弟弟联合起来,诱骗母亲打了这场官司!虽然法院最后没有支持原告提出的诉讼请求,也就是说,李承芬赢了这场官司。但站在被告席上的那种感觉让李承芬反胃不已,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母亲出院后,李承芬将她送回了家。弟弟妹妹见状,也不来探望母亲了。母亲则向大女儿抱怨说,好几个月你们都没有拿生活费给我了,我日子过得苦着呢。

几天后,普陀区法院受理了以李老太太为原告的第二桩官司,这一次,李老太太将3个子女告上法庭,要他们按时支付赡养费。提交诉状的是李承芬,她“帮助”母亲把自己和弟弟、妹妹一同告上法庭。

这起官司并不复杂,很快法院就判决,要求姐弟3人每个月支付200元的赡养费给李老太太。从表面上看,李承芬也成功地让弟弟妹妹当了一回被告,“争”回一口气。

但怨怨相报无了结。弟弟气势汹汹地给李承芬打来电话,要她偿还上次母亲住院时,她借的那3000元钱。李承芬一算,不对啊,母亲生病一共花了17000多,老人家本人拿出几千块,剩下这1万多3个子女分摊,每个人不会超过5000元,她明明已经掏5000了,凭什么还要她再出钱?于是她在电话里也没有好气:“你把账算清楚再说好吧。”弟弟那边把电话“啪”地挂上了。

半个月后,李承芬又一次接到法院传票,弟弟和妹妹因为那3000元的欠款将她再度告上法庭。债务官司注重的是证据,何况在李承芬写给弟弟的那张借条上,并未写明是因付母亲的住院费而借的钱。最后,法院判决李承芬必须偿还这3000元。

如果说之前因为“夺房”一事,李承芬和丈夫心中还有阵阵暗火的话,而今他们几乎已经怒火冲天,对弟弟妹妹简直是恨之入骨了。既然他们这么不顾情面,那就奉陪到底好了。李承芬和丈夫商量过后,连夜写了诉状,请求对母亲骨折所花的医疗费进行核算,弟弟妹妹自然又成了被告。

短短半年间,母亲、姐姐、弟弟和妹妹一家人就打了4场官司。接二连三的对簿公堂,姐弟情谊已经荡然无存。最后一场官司的结局是不了了之,法院驳回了李承芬的诉讼请求,理由是医疗费已经支付过。这口气,恐怕李承芬是无法争回来了。

如今,李承芬和丈夫守着年过40岁的儿子,过着他们自称“憋闷”的生活。儿子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作画、篆刻,有时候中午则让父母陪他去公园抓蟋蟀。儿子有了什么要求,李承芬夫妇总是想尽方法满足他,他们也都是60几岁的人了,退休工资除了给儿子买金石、宣纸外,全都花在孩子的医药费上。

关于房子,关于弟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和亲人这些年的纠纷,已经磨去了他们所有的气力和精神。

[编后]

从李承芬一家的角度,他们受尽了委屈,苦心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但如果站在她弟弟妹妹的角度,他们可能会认为姐姐家的经济条件、住房条件都不逊于他们,何以还要独占父母的房产?至于他们的老母亲,她更是一个孤独无助、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哪里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让3个子女都“心满意足”?这场错综复杂的家庭纠纷,谁是谁非,很可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也道不明。

多年的冷战、4场官司,表面上缘于一处房产,事实上还有关于母亲的赡养、金钱、诚信,以及心胸气度的考验。如果,大家对经济利益都看轻一些,气度都大一些,老母亲的晚年该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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